2023年：大變局的四大維度

12月20日，在加沙地帶南部城市拉法，人們在以軍空襲後開展救援

向長河（國際問題學者）

年年歲歲花相似，紛紛擾擾又一年。該怎麼定義即將過去的2023年？年度詞彙或許有所啓示。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日本企業界今年選出的年度漢字是“變”。一個“變”字，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也揭示了當今世界的本質。世界正處於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變局之中，這場變局洪流激盪範圍之廣、烈度之大，可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粗略劃分一下，大變局體現在四個維度。

這一年，局部衝突與地區熱點此起彼伏，國際格局繼續發生深刻而深遠的變化。俄烏衝突進入第二個年頭，且毫無停歇之跡象。一方面，俄羅斯繼續擴大預算、擴招兵員用於戰爭，大有打持久戰之架勢；另一方面，烏克蘭也毫不退讓，執意要將戰爭進行到底，儘管反攻成果寥寥。作爲第三方，歐美繼續維持對俄羅斯的制裁，繼續軍援烏克蘭，繼續消耗俄羅斯。換言之，俄烏戰場態勢從2022年底到2023年底的基本格局沒發生質變，唯一的插曲是6月份的瓦格納“事變”。從瓦格納武裝兵發莫斯科到白俄羅斯出面斡旋，再到瓦格納領導人飛機失事身亡，這一插曲轉瞬而過，再度證明“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10月份，巴以新一輪衝突爆發，火箭彈撕裂以色列的天空與加沙被夷爲廢墟的驚悚場面震驚世界。當前，以色列開始“海水淹地道”行動——以軍方向哈馬斯在加沙的龐大地道羣中灌注海水,以摧毀其地下基礎設施。哈馬斯則依然挾持人質，並展開零星抵抗與反擊。由於美國阻撓，聯合國安理會相關決議草案數次流產。目前，這場紛爭與人道主義災難看不到盡頭。

其他地方，蘇丹內戰再起，導致上萬人死傷，數百萬人流離失所。尼日爾、加蓬先後發生政變，東南亞的緬北地方武裝衝突持續數月……動盪的國際形勢投映到人們心頭的陰影是，冷戰後最美好的全球化時代很可能一去不復返了。幸運的是，金磚擴員、非盟加入G20，“全球南方”羣體性崛起成爲今年國際輿論新熱詞，發展中國家力量不斷壯大成爲穩定世界格局的新變量。

這一年，世界經濟發生大浪淘沙式巨大變化。年初，新冠大流行迎來轉折點，世界衛生組織宣佈新冠疫情不再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但疫情“後遺症”依然在折磨世界：經濟疲軟、通脹高企、供應鏈梗塞、跨國人員往來恢復緩慢……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預測，今年全球經濟增長僅2.9%。美國繼續揮舞制裁大棒，實行“自我優先”式經貿政策，破壞全球供應鏈，世界貿易組織預測今年全球貨物貿易量同比增幅僅0.8%。

在此大背景下，“洗牌”式變化席捲全球。美國、印度股市創新高，但美國通脹高企已成“頑疾”，美聯儲連續加息，強推美元迴流，收割世界資本，禍害其他國家經濟。受累於日元貶值和長期經濟疲軟，日本有可能從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位子上淪落。那邊廂，歐盟和歐元區經濟也呈現疲軟態勢，歐洲頭號經濟體德國淪爲“經濟病夫”，德國經濟研究機構預測2023年德國經濟將萎縮0.3%。此外，匈牙利、捷克、瑞典等多個歐盟國家也出現經濟負增長。拉美地區經濟依然沒有起色，阿根廷等國陷入惡性通貨膨脹。聯合國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經濟委員會發布報告稱，今明兩年拉美和加勒比地區經濟將保持低增長。

這一年，氣候之變讓環保與排放問題更加凸顯。今年夏季，全球各地幾乎都經歷過熱浪，“熱死人”不再是一句玩笑話。氣候變暖與厄爾尼諾現象疊加，冰川后退、雪線上移，“熱夏”與“暖冬”接力，乾旱、暴雨、暴雪等極端天氣頻繁上演，給許多地方帶了災難。歐洲哥白尼氣候變化服務局發佈報告說，今年7月和11月是全球有記錄以來最熱7月和11月。世界氣象組織前不久認定，“2023年將成爲有記錄以來最熱一年”。在排放與環保問題讓世界日益焦慮的大背景下，日本單方面強行啓動福島核事故污染水排海，引發國際社會強烈反對與質疑。

這一年，人工智能熱潮席捲全球，這可能是2023年見證的最重要的一場變革。年初，美國人工智能應用程序ChatGPT問世，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奏響了這場無聲革命的序曲。緊接着，多國科技巨頭競相加大對人工智能研發投入，各種“聰明”的大模型新產品與應用猶如雨後春筍般涌現。人們開始擔心，機器人一旦有了“自我意識”，是否會反噬人類自身？人類會不會淪爲機器人的奴隸？由於牽繫人類的前途命運，連基辛格、馬斯克都對人工智能的倫理與風險發出警告與呼籲。

世界風雲變幻不會停歇，但大變局的洪流有不變的歷史指向。和平與發展依然是人心所向，全球化大潮仍然在曲折中奔騰向前，地球村不會也不應該分割爲一個個“孤島”。面對愈演愈烈的全球性危機，唯我獨尊搞“排他性俱樂部”只會南轅北轍，唯有同舟共濟、團結協作，纔是解決問題的正確路徑。供圖/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