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虧32萬：失之股市，收之流量的“90後程序員”

9月下旬，股市行情快速啓動。在國慶節假期結束後，部分新股民和持幣觀望的老股民們衝入股市，但卻遭遇回調。

在這一輪行情中，有的股民因爲此前的堅定持有而賺到錢，也有股民慌慌張張買入而虧了錢。

紅星資本局找到了一位因此次行情而屢屢登上熱搜榜的股民——楊頻（化名，網名Yapie）。

楊頻走紅網絡的人設是90後程序員，他10月8日進入股市，共投入112萬元，但四個交易日就虧損了32萬元，他的虧損甚至一度擴大到48萬元。

不過，紅星資本局在採訪楊頻的過程中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失之股市，收之流量。

90後程序員楊頻 紅星資本局攝

1、走紅：股民的縮影

楊頻的身上有諸多標籤：90後程序員、10月8日入場股民、炒股4天虧32萬元、炒股7天虧48萬元。

10月8日是這一波股市行情的關鍵節點，有較多在9月開戶的新股民在這一天入場。當天，上證指數一度衝至3674.40點，這是近兩年來的高點。此後，股市迎來回調。

上證指數近期走勢，截圖自東方財富

部分在10月8日開盤入場的股民被套牢，楊頻是其中之一，他是這一類股民的縮影。在炒股的同時，他在社交平臺發佈視頻，用視頻記錄了自己因證券賬戶變化而變化的心情。

楊頻在視頻中總是情緒激昂，“太慘啦！”“我今天又虧了！”“太恐怖了家人們！”“漲了10個點！我爆賺了！”“我把（證券）軟件刪了，卸除了軟件！”

有同類股民在他的評論區抱團取暖，“我也是8號進場，3天虧了近40%。”“我買在了高點，最後跌了。”“和我一樣，**（某隻股票）昨天不賣，盈利從28%跌到8%，今天5%拋了。”

從10月8日至今，楊頻多次登上不同平臺的熱搜榜，“程序員殺入A股4天虧32萬”“90後小夥炒股4天虧損32萬”“炒股4天虧32萬程序員迴應”……

在正式採訪前的溝通中，我們發現，楊頻似乎很擅長於抓住機會，也很瞭解互聯網的流量玩法。

他主動要求紅星資本局提供化妝師，“最近黑粉太多了，氣色很差。”他還要求發佈採訪視頻後要主動@他，“前幾天有媒體採訪完我沒艾特我本人”。他還要求儘快安排採訪，“避免熱度過去”。

最終，紅星資本局把採訪的時間安排在了溝通的第二天，也就是10月18日的下午，這是星期五、一個工作日。

這樣的採訪時間安排會不會影響到楊頻的程序員本職工作？楊頻說，“我現在是創業了，程序員創業。沒生意現在，全職炒股了。”

2、投入超百萬虧損約三成

真正見到楊頻時，他和視頻中表現得不同，也不再像在微信上溝通時那樣提要求。

他坐在紅星資本局的攝影棚中，坐姿端正，整個人像一張繃緊的弓，雙腳規規矩矩地放在桌子下，他在回答問題時目光總是投向斜前方沒有攝像機的空處。

楊頻語調平緩，和短視頻中的情緒激昂、抑揚頓挫全然不同。

——“我最開始投入了100萬，然後在第二天的時候加倉了12萬，然後總金額是112萬。（這些錢是）攢下來的，我在大三的時候就已經出來工作了。”

——“雷軍說過這樣一句話，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風口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牛市來了的話，我認爲我說不定也可以在A股成功，所以就全倉112萬元做這個事情。”

——“（虧損）主要是我買的是新股，新股（前幾個交易日）不限漲跌幅。”

——“剛虧的時候肯定會心痛，但現在我放下了，因爲那已經是沉默成本了。”

——“一個股票能虧30萬元，已經非常非常多了，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止損位的概念。這幾天，我專門看書、背書裡的概念，我學會了設置止損位。作者是這樣說的：風險管理是你在股票市場獲得鉅額利潤的唯一關鍵點。”

楊頻發佈視頻公佈的每日盈虧

隨着採訪話題的深入，楊頻漸漸放鬆，似乎找到了主場作戰的感覺。他的坐姿放鬆，雙腳向前伸展，視線很少再遊離。說到激動的地方，他的手會做動作配合自己的講解。

在聊到網友對他的質疑時，他已是遊刃有餘的狀態。

有網友認爲，他是模擬盤炒股，實質上根本沒有投入資金。

經過楊頻的允許，在採訪現場，紅星資本局得以錄製他的手機屏幕，親眼看着他從手機桌面切入證券軟件查看資金、歷史成交記錄等。他確實投入了112萬元實盤操作。

截至10月18日下午收盤，他的證券賬戶的虧損收窄至36萬元左右。

3、早前曾兩次重倉入市

在瀏覽楊頻的視頻時，“10月8日入場股民”“持續學習A股知識”等描述，很容易讓人先入爲主地以爲他是新股民，但實際上不是。

楊頻說，在他大三（2019年）的時候，受到室友炒股影響，也去開了戶——這也是他在此次入市後可以直接交易創業板和北交所股票的原因。

在第一次詢問楊頻的炒股經歷時，他說他曾在2021年（後修正爲2022年）炒過股，投入30萬元虧損9萬元，用的是量化交易手段，靠寫代碼監控股票。

“如果一個股票到達了我的買點，我就直接買入。如果到達我的止損點，我就賣出。我做了策略，但還是虧了很多錢，於是我又放棄了那個策略，退出了市場。”楊頻說。

不過，在後續聊到他的過往歷程時，他無意中提及他的“破產”經歷。

在追問之下，楊頻說，他那一次“破產”正是因爲炒股。2021年（後修正爲2022年），他向股市投入一兩百萬，本打算做長期投資，但後來賣出虧了一半以上。

這也意味着：除了此次入市的本金112萬元，從楊頻的大三到2024年這六年的時間中，他至少通過接活、工作賺到了兩三百萬元。

楊頻說，他有多個證券賬戶，還向紅星資本局提供了一些證券賬戶的截圖和錄屏。

有一段錄屏顯示：2022年7月左右，該證券賬戶的總資產曾觸及30萬元，除了這一時間段外，該賬戶未進行過交易，全部盈虧約爲-11萬元，收益率爲-42.57%。

另有一張截圖顯示，同樣是在2022年，在另一個證券賬戶中，其總資產曾超過300萬元，但楊頻說，這其中有200萬元是朋友的，放了幾天就拿走了。

楊頻提供的虧損截圖

4、做自媒體是想利他？

對化妝師、新媒體平臺上的互動、以及採訪的時間，楊頻都提出了他的訴求，要求我們儘可能地支持與配合。不過，在實際採訪中，他反覆強調做自媒體是因爲“利他”，否認自己的目的性。

楊頻說，“一萬粉絲對我其實沒有用，也變現不了，但是網友們說我能給他們帶來快樂。我以前沒有意識到人生要利他。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在做的事情可能是有利他性的，因爲網友都追着讓我更新，這可能是有意義的，可能是有價值的。”

按照楊頻的說法，這種利他性帶來的意義和價值讓他挺過了“停更期”。

是的，楊頻曾短暫停更過。他說，有人對他進行過網暴，不僅人身攻擊，還讓他去死。

10月16日12點20分，楊頻發視頻宣佈，他的虧損已達到48萬元，“我打算停更了，太累了，痛苦得很，現在還有很多黑粉說我是模擬盤，停更了。”

這件事甚至登上過微博熱搜榜，話題詞爲#程序員炒股虧48萬後宣佈停更#。

#程序員炒股虧48萬後宣佈停更#相關話題

在宣佈停更26個小時後，10月17日14時20分，楊頻更新了視頻。他說，在他宣佈停更後，他的粉絲讓他繼續更新，因爲楊頻是他們的安慰劑，每天看到能得到一些安慰和快樂。

在採訪間隙，楊頻再次強調採訪視頻發佈後要在各大平臺@他。

他向紅星資本局抱怨，“前幾天那家媒體不太好，沒有艾特我，我覺得白採訪了，給他們帶來那麼大流量，大家都不知道是我，我就覺得很難受。”

有在現場負責錄製的同事問他：“爲什麼會覺得難受？”

楊頻說，“我不是白來一趟嗎？”

同事：“這就利他嘛。”

按照楊頻的說法，他想做一些具有利他性的事情，接受媒體採訪而不被提及豈不也是一件利他人之事？被這麼一問，他的視線再次投向斜前方，沒有正面回答，跟我們討論起抖音的規則來。

紅星新聞記者 楊佩雯

攝影記者 馮澤洋 宋月白

編輯 鄧凌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