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開國少將之子主動自首,獄中悔言:我從沒想過我做的事會犯法

1991年4月24日,星期三。

深夜,張辛泰坐在書桌前,鄭重地在紙上寫下了“悔罪書”三個字,回顧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高位,又如何一步步邁入犯罪的深淵……

“別人會犯錯誤,但我不會,因爲我是特殊的人!”這句話,在張辛泰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在別人面前說過多少次。爲什麼“特殊”,因爲張辛泰擁有一個榮耀的革命家庭,和一個令人羨慕的紅色履歷。

張辛泰的父親張祿增1931年參加紅軍,是我軍衛生事業的奠基人,曾經還擔任過白求恩的手術助手。新中國成立之後,張祿增歷任總後衛生部部長、總後副部長等職務,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有一個這樣的父親,讓張辛泰從小到大都走得順風順水。中學畢業之後,他本有機會去蘇聯留學,只是因爲身體不好,才進了唐山鐵道學院。剛進大學不久,張辛泰就入了黨,還沒畢業就留校開始半脫產工作。

在學校工作了幾年後,張辛泰被調到鐵道部大橋局,參與建設了成昆鐵路和焦枝鐵道新線,還去越南、坦桑尼亞參加過鐵道建設。

十年政治風暴期間,張辛泰遭受到衝擊,恢復工作以後,從最基礎的技術員,一步步走上了鐵道部副部長的領導崗位。彼時只有46歲的張辛泰,還在“十二大”上當選中央候補委員。

和張辛泰接觸過的人都知道,張辛泰工作雷厲風行,文件從來不過夜,說話辦事幹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含含糊糊。平時張辛泰還總愛往基層跑,尤其愛去那些沒有被安排好的地方,爲此甚至兩次險些被人打。

就是這樣的一位身居高位的領導幹部,贏得了鐵道部上上下下一片讚譽。但在這一片讚譽聲中,張辛泰開始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

記得剛當上副部長的時候,張辛泰經常穿着一身普通的中山裝,坐着上海牌小轎車出入各種會議。有幾次因爲太過於樸素,張辛泰的汽車不能靠近會場門口,還要遭到工作人員的阻攔盤問。

原本張辛泰覺得沒什麼,可看到那些和自己職級相當的人,坐着進口高級轎車,穿着筆挺的西裝,受到很好的禮遇後,張辛泰的心裡開始不平衡了。

爲此,張辛泰特地訂做了毛料西裝,買了像樣的皮鞋,汽車也換成了進口的豪華車,再也沒有出現過被人到處“攆”的情況。

後來張辛泰在走訪職工家庭的時候,看到普通的工人家裡都已經鋪上了木地板,整個家裡裝修精緻,時髦的家用電器擺滿了屋子,他的心裡又不平衡了,自己一個堂堂的副部長,生活居然還不如普通工人。

這樣的落差,讓張辛泰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一次去幹休所看望父母的時候,張辛泰結識了總後管理局的女幹部李春花。來往了幾次以後,辦事豪爽的李春花給張辛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次請李春花辦事,張辛泰讓她幫自己買一臺進口彩電,沒幾天彩電就拉到了家裡,張辛泰按照當時的國家外匯牌價,付給李春花2700元。但張辛泰不知道的是,李春花是在黑市套換美元給他買的電視機,整整花了4950元。

每次張辛泰問李春花這些錢夠不夠時,李春花總說夠了。實際上,李春花壓根沒想要張辛泰的錢,但張辛泰硬要給,李春花就少收一點,和副部長做個不等價的交換。

自此之後,張辛泰和李春花的來往就一發不可收拾,今天幫親戚買臺電冰箱,明天幫別人買臺大彩電。儘管張辛泰每次都按數付給李春花錢,但實際上李春花至少要少收一半多的錢。

隨着李春花和張辛泰一家的關係越來越好,李春花乾脆直接往張辛泰家送東西,每次給張辛泰的理由都是別人送給自己的,自己用不着,也不好算錢。就這樣,一個投其所好,一個貪心不拒,彼此之間心照不宣。

李春花“高價買入,低價賣出”的做法自然有她的用意。1989年6月,李春花來到鐵道部辦公大樓,不用秘書通報就徑直走進了張辛泰的辦公室,將一張計劃外車皮申請表放到了張辛泰的辦公桌上。

當時鐵道部雖然已經對集體審批車皮製度作出明確規定,但張辛泰還是答應幫忙試試,還親自跑到運輸局,看着下屬在申請表上籤了字,一整列計劃外的運輸車皮就這樣簽出了。

拿到申請表的第二天晚上,兩箱“五糧液”出現在了張辛泰的家中。儘管張辛泰不喝酒,但還是收下了。

更加戲劇性的是,後來鐵道部另一名副部長因貪污受賄被揭露,張辛泰一邊代表組織查貪官,一邊卻利慾薰心做貪官,思想上絲毫沒有觸動,反而還覺得他們冤屈。

1990年,李春花因向鐵道部門行賄送禮被羈押,供出了和張辛泰交往的經過。組織上立即成立調查小組找張辛泰談話。在此之前,張辛泰已經知道李春花“出事”了,便和老伴編造了一套謊言,將收受的賄賂全都推到了老伴身上,企圖將自己摘乾淨。

但謊言終究還是謊言,張辛泰編造的說法漏洞百出,當調查小組將證據擺在張辛泰面前時,張辛泰徹底沉默了,下決心向組織實話實說……

寫完長達十頁的悔罪書之後,張辛泰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裡似乎輕鬆了不少。第二天一早,張辛泰自己坐上公共汽車去自首。混夾在芸芸衆生之中,聽着周圍自由自在的談笑聲,又想到自己即將要去的地方,張辛泰只能暗自神傷。

“我基本上就是個法盲,我從沒想過我做的事情會跟法有什麼關係。”面對組織,張辛泰痛悔地說道:“我入黨都34年了,這回黨籍沒了,我還希望能重新入黨,重新體會組織上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