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媒記者的烏東見聞：不分種族 人民反對戰爭

烏克蘭戰爭並不是今年開打，烏克蘭東部從2014年起就一直處在戰爭狀態，至今已8年。(圖/美聯社)

舉世矚目的烏克蘭戰爭從2月24日爆發，全球的目光都在看基輔、哈爾科夫與敖德薩等地的情況，但是對烏克蘭東部的頓巴斯地區而言，戰爭從2014年起就沒有停止過，已經打了8年之久。俄羅斯保護烏東地區俄語人口爲理由發動戰爭，但外界一直不清楚烏東地區的是非。澳洲的雪梨先驅晨報(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的2名記者安東尼‧加洛威(Anthony Galloway )與凱特‧傑拉吉( Kate Geraghty)在15日發表了他們在烏克蘭東部的採訪特稿，算是第一手的親歷見聞。

頓內斯克州(分離叛軍稱爲「頓內斯克人民共和國」)的克拉馬托爾斯克（Kramatorsk）有着交通動線的重要性，在過去8年來，烏克蘭士兵與分離叛軍兩派持續在爭奪中，城市內的部分地區是烏克蘭軍的地盤，也有另一部分是叛軍的所佔之地，這是烏東戰爭的普遍情況。

在頓巴斯，久經沙場的烏克蘭部隊以某種方式守住了東部戰線，他們扛下了分離主義叛軍俄羅斯入侵部隊雙重威脅。

在他們的地下碉堡裡，牆壁和柱子上張貼着來自全國各地學童的詩歌、圖畫和信件。在一封信中，有一幅畫是一個女孩擁抱一名被罌粟和玉米花環環繞的烏克蘭士兵。這位烏克蘭兒童寫道：「我們衷心祝福你，儘管處境困難，希望信件仍讓你保持微笑。我們還要感謝你保護這個國家。」

在阿夫迪耶夫卡市以南的一處前工業園區，烏克蘭守軍陣地與分離主義叛軍所在地點，距離不到500公尺。

由於烏克蘭戰爭在全國各地都告急，許多原本在烏東防線的守軍，已派往其他戰線支援，這使得留守烏東此地的部隊情況更爲辛苦，俄羅斯會直接派戰機轟炸，這是過去8年沒遇到的。

早在2月24日烏克蘭戰爭全面爆發前，光是烏東戰線就已奪走了1萬4千多人的生命，150萬人流離失所。

2014年，俄羅斯輕易的吞併整個克里米亞，似乎全世界允許普丁這麼做，但他沒有停手，緊接着頓內次克和盧甘斯克地區也幾同樣手法發動叛亂，佔領了該國東部的大片地區。

不過，與克里米亞情況不相同，烏克蘭守軍頓內次克和盧甘斯克地區穩住了陣腳，那兩個分離勢力沒有取得全境。事實上，2月24日入侵開始的兩週前，烏克蘭部隊已經從分離叛軍手中，奪回了關鍵城市霍爾利夫卡(Horlivka)的部分地區。

或許2月24日全面入侵就是普丁所設想的聲東擊西戰略，他可能試圖利用全面入侵，使烏克蘭東部防線變得薄弱，打通一條穿過伊久姆(Izyum)、萊曼(Lyman)和謝維爾斯克(Siversk)等城市的交通線，要是突破，東部大城哈爾科夫將無險可守。但是戰爭打到現在，烏克蘭東部的防衛線仍然維持住。

在頓內次克首府以北不遠的阿瓦迪夫卡(Avdiyivka)，記者訪問到烏克蘭部隊指揮官納扎爾(Nazar)，他表示，自全面入侵以來，分離分子的砲擊變得更加頻繁，但他們仍然堅守着陣地。

他說：「我看不懂敵人的作戰邏輯。以我的戰鬥經驗來看，我感覺敵人士氣低落，害怕還擊。」

「他們射擊相當混亂，幾乎沒有精確度，反而暴露自己的位置。我們反而瞄準並摧毀它。我認爲這種情況會持續下去。」

納扎爾說，他與自己的部隊必須堅守戰線反擊分裂分子，這樣俄軍就無法突破烏克蘭其他地區。他希望帶話給烏克蘭其他戰線的部隊「堅持下去。」

「我對烏克蘭其他地區的建議是，我們沒有退路，只能拿起武器保衛我們的國家，而不是躲藏起來。我們需要團結一致，然後就能取得勝利。」

當被問到他的部隊使用什麼武器時，納扎爾說，他無法具體說明，「是新舊武器的混合體」，有些是烏克蘭自己的，還有一些是由其他國家提供的。記者所看到的裝備有BMP-2裝甲步兵車，還有單兵肩射式飛彈。

記者也訪問到住在戰區裡的平民。64歲的路德米拉•魯茲卡女士(Liudmyla Rudska)一直住在阿瓦迪夫卡，即使發生砲擊，她是躱都無處躲。她說：「我的腿腳不便，無法去避難所，所以每次發生砲擊時，我哪也沒去，只能坐在沙發上，或是在走廊的角落裡。」

她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交談過了，在與記者的訪談期間，她哭了，把手摀在臉上，接着說：「我不明白他們（俄羅斯人）爲什麼來到這裡，並發動了這場戰爭。我希望他們能儘快被趕出烏克蘭。我們每個人都希望和平，這場戰爭應該儘快停止。」

烏克蘭全國4400萬人口中，有1500~1700萬是講俄語的人，比例接近4成。其中又以烏克蘭東部的俄語人口比例更高，這是2014年俄羅斯煽動頓內次克、盧幹斯克發動脫離烏克蘭行動的遠因。

這場戰爭也磨損了俄語人口對分離運動的感受，記者在卡尼安卡(Kamianka, Volnovakha Raion)訪問到俄語人歐蘭娜‧米羅思尼琴科(Olena Miroshnychenko)，她對烏克蘭政府，或是克里姆林宮所支持的分離分子都沒有好話。

米羅思尼琴科說：「雙方都去死吧」，她說這話時，正在處理後院的兩個迫擊砲彈坑，和她家的窗戶被打碎的問題。

像米羅思尼琴科這樣的普通家庭，可能不愛烏克蘭，但他們也不支持俄羅斯和分離主義分子。歐蘭娜67歲的母親說：「我已經受夠了戰爭，平民在戰爭中總是受害者。我們只想要和平，他們（烏克蘭政府和分離主義者）應該坐下來談，尋找解決辦法。」

顯然隨着戰爭的拖延，普丁和分離主義分子一直在失去了俄羅斯語族人的支持。

負責照看包括卡姆揚卡(Kamnyanka)接觸線的烏克蘭政府負責人柳德米拉•帕夫柳克（Liudmyla Pavliuk）表示，在2014年戰爭開始時，烏克蘭政府確實沒有得到當地人的支持。但她認爲，情況正在發生變化。

她說：「多年來，當地人可以看到烏克蘭政府在東部的投入，烏克蘭軍隊幫助當地人重建基礎設施，並且保護他們。」

記者參觀了克拉斯諾霍里夫卡村(Krasnohorivka，位在頓內次克首府以西10公里處)的一所小學，這所小學在多次轟炸後，近年得到修復。

14 歲的米拉(Mira)住在村裡，她是一個熱愛歷史的孩子，迫切希望回去上學。但自從俄羅斯入侵以來，學校一直關閉。

米拉說：「我希望戰爭儘快停止，因爲在砲擊下很難求學。」

她對記者表示，如果在學校畢業後，她會選擇加入烏克蘭軍隊保衛家園。

該篇特稿的最後一句是「至少在這個村子裡，普丁已完全失去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