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捆輪椅、夜間綁牀上…誰讓失智老人活在人間煉獄?
(圖/今週刊提供 )
根據衛福部今年出爐的「全國社區失智症流行病學調查結果」,30年後,臺灣失智者估破90萬大關,65歲以上失智盛行率將逼近12%。
超高齡社會迎面而來,不可逆的失智症也如同遺忘海嘯,衝擊臺灣的未來。
然而,真相卻是,在機構裡,失智長輩被約束、被綁在牀上、輪椅,而愈綁,他們忘得愈快,最終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日常。
「這附近有隻流浪狗,牠被主人載到鄉下遺棄了。」一位長照住宿型機構的護理長嘆道:「現在見到汽車、行人,牠就會沿着道路追着狂吠……。」
他的話頭戛然而止,思考了幾秒鐘才又開口,「狗都如此了,牠知道自己被遺棄了,更何況在機構裡的老人家。」
這間機構位在臺灣中部,院內有100多張牀,能照顧一般失能者,也收容失智、插管及植物人。院內的護理長不是無情之人,但親口說出實情:「爲了管理方便,把失智長輩約束、綁起來,還是住宿型機構的常態。」
在他的機構,也有近3成失智長輩正被用約束帶(指棉布、泡棉製成厚寬片連着繫繩,用以固定)等裝束,綁在牀或輪椅上。
護理長嘆口氣:「我們會約束長輩,一方面是因爲生理問題,要防止他們拔尿管、鼻胃管。另一方面是如果他失智,即使身體狀況還好,我們還是要避免他遊走、亂跑。」
在機構的夜晚,長輩被約束的狀況比白天更頻繁。曾任臺中副市長的林依瑩現在全心投身長照,她直言「許多機構的夜間照顧,簡直是人間煉獄。」
按規定,「長期照顧型」長照機構,夜間的服病比(一位照服員所照顧病人數)不得低於1比15,但護理長坦言:「現實狀況是,在一般機構,晚上照服員和病人的比例是1比30牀,即使還有護理人員坐鎮,但晚上長輩起身上廁所、跑去廚房,我們的管理難度很高。」
而且,長輩若是跌倒受傷,家屬可能提告,長輩如果走到機構外,不慎摔傷,機構更可能會挨告。
他嘆道:「所以,即使他們沒有嚴重失智,機構還是寧可把他們綁起來。有時,照顧者想休息一下,也可能去把長輩約束起來。」
失智症除了會導致認知功能障礙外,有時也會伴隨情緒、行爲、精神病症狀等「失智症之行爲精神症狀」(BPSD),因此,不只物理性約束,失智長輩可能同時面臨「化學性約束」,白話地說,就是利用藥物,使失智症等精神躁動者鎮靜下來。
「一位帕金森氏症的長輩,他3個月前來看病,我一看,他吃的精神藥物,一共就有7、8種。」臺大精神醫學部主治醫師黃宗正說。
7、8種藥分別是不同科別醫師開的,有些藥物,藥效竟彼此衝突,黃宗正苦笑,「病人因此陷入了我們說的『處方瀑布』。於是,失智長輩的腦子愈來愈亂,狀況向下坡疾走。」
面臨逐年增多的失智人口,臺灣難道就此成爲失智者的捆綁之島?
摸索長照模式超過25年,林金立2011年起成爲老牌住宿型機構:同仁仁愛之家執行董事(現爲董事長),便開始嘗試導入「自立支援」觀念。
2014年,林金立決定拿掉同仁仁愛之家長輩的約束帶,一度造成員工離職潮;終於,同仁逐漸凝聚共識,2015年,林金立甚至當衆燒掉院內所有約束帶,展示不走回頭路的決心。
機構必須「進化」,解放束縛,長輩手腳上的約束帶,也纔有機會被解放。不過機構之外,有品質的失智照護還有另外的想像空間,如林金立所言:「長者生活在社區,纔是高齡社會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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