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的文化國殤日：巴西國家博物館全毀，90%文物燒光

燒光的巴西國家博物館。 圖／路透社

【2018. 9. 04 巴西】

文化國殤日：巴西國家博物館大火全毀，90%文物喪失

「巴西是不配擁有歷史的失敗國家！」在經歷10多個小時的惡火肆虐後，巴西國內收藏最大、同時擁有200年曆史的「巴西故宮」巴西國家博物館（Museu Nacional），3日上午終於撲滅火勢，展開損失盤點：包括1萬2,000歲、巴西出土的最古老人類化石「Luzia」，以及鎮館的古埃及木乃伊與石棺寶物...等，90%的館藏——超過1,800萬份文物與歷史檔案——全都燒光。極爲慘重的文化損失，不僅讓學界情緒崩潰，悲憤的巴西國民更走上街頭，要求只會蓋蚊子球場和不斷涉及貪腐事件的政府高官「出來面對」。

▌延伸閱讀：〈美洲歷史浩劫：「巴西故宮」國家博物館失火，200年館藏毀滅〉

巴西國家博物館的無名惡火，發生在當地時間9月2日傍晚7點30分左右，館內火勢起初並不猛烈，但趕來的消防人員卻發現——緊鄰園區的兩個消防栓「全都打不出水」——雖然消防車很快地就從園區旁人工湖汲水（百餘公尺），但由於失火的博物館本體已是200年曆史的老舊建築，因此在取水拖沓中，消防隊也錯失了控制火勢的黃金機會。

「昨天的博物館惡火，是我打火生涯中，最爲難過的一天。」里約消防局局長羅巴代（Roberto Robadey）表示，博物館的火勢一路燒到3日清晨才告撲滅；但三層樓的建築卻只燒得「只剩下牆壁」，屋頂、樓層隔間全都被燒垮，超過9成的館藏文物全部喪失。

目前，博物館大火的起因依舊不明，但館方與消防隊都表示，在火災的第一時間，館內的煙霧偵測器「並未啓動」，再加上館內並未廣設消防灑水器（擔心誤觸會毀壞古文物），老舊且失修多年的古蹟建物，也未使用足夠的防火建材。因此大火纔會一發不可收拾，並造成極爲誇張的文化損失。

雖然在火災第一時間，義消與匆忙趕來的駐館學者曾緊急衝入火場，帶出了一小部份研究設備與動植物標本；但在大火撲滅後，巴西國家博物館3日也證實：超過9成的館藏都已被燒光，像是當初巴西帝國皇帝佩德羅二世收購的木乃伊與古埃及文物館藏，已證實「全滅」；而被視爲巴西之母的最古人類化石「Luiza」，亦被大火吞噬。

「『Luiza』死了，她死在今天的大火中。」巴西國家歷史與文化遺產研究協會的會長波傑雅（Katia Bogea）難過的表示，國家博物館是巴西曆史最悠久、也最權威的文物寶庫，它收藏的豐富動植物標本與化石，是巴西地質與自然研究的根基；同時在埃及的木乃伊，博物館內還收藏有葡萄牙王室的寶物、美洲原住民的古代藝術作品、已故巴西新寫實主義大師波爾蒂納裡（Candido Portinari）的衆多名畫...這些文化資產一夕焚燬，對於國家文化的重創，「絕對是末日等級。」

波傑雅表示，過去幾十年來，巴西學界與藝文界，不斷地向政府部門提出公安警告，但每每呼籲卻都被當成耳邊風，因此這回博物館因大火而全滅的結局，「根本已是早早註定的悲劇。」

大門口的40億年隕石，是少數沒燒盡的館藏。 圖／美聯社

圖／路透社

國家博物館副館長杜阿特（Luiz Fernando Dias Duarte）表示，除了長期引發疑慮的防火問題外，200年曆史的國家博物館建築，這兩年還有漏水、蛀蟲進而導致樓層瀕臨倒塌危機...等狀況；但這些問題，巴西聯邦政府不僅充耳不聞，撥給博物館的經營預算，更是每年遞減——以2017財政年爲例，巴西國家博物館作爲國家的歷史與學術門面，每年預算只有52萬雷亞爾（新臺幣385萬元，已超過5年未提升），其中基層單位能動用的實支出額度，更只有60%（新臺幣230萬元）。

「每一年我們都在爭取翻修預算，但政府總是不願撥錢。」杜阿特強調，過去幾年間巴西教育部都以「國家財政窘迫」爲由扣下預算申請，像是去年恐龍化石區遭遇蟲害問題時，窘迫的館方還只能向社會發起「羣衆募款」；但同一時間，教育部的錢，卻都慷慨地砸給了世界盃、奧運會的賽場翻修，打造了一座又一座賽後荒廢、無人使用的「巨型蚊子館」。

難過而憤怒的杜阿特表示，以2014世界盃前翻修、但至今沒有甲級足球隊使用的巴西利亞「加林查球場」爲例，「每月」球場的維持費用就高達70萬雷亞爾（新臺幣517萬），但國家博物館的翻修工程，「全年」只需要55萬雷亞爾（新臺幣407萬），「這些蓋球場的錢——當初我們只需要其中的一點點，如今的文化悲劇就不會發生。」

在火場視察中，國家博物館館長柯爾納（Alexander Kellner），近乎哭泣地表示：原本在今年6月、博物館200週年慶的時候，館方纔好不容易爭取到一筆500萬的翻修預算，但工程還來不及確定，大火就燒光了一切，「你看這是多麼諷刺...我們等了幾十年，現在錢終於來了，但一切卻已來不及挽回。」

3日大火撲滅後，博物館大門口，也聚集了500多名憤怒的里約市民，他們情緒激動地試圖衝入博物館內，「要親眼見證巴西曆史在政治貪瀆下的死去」，但卻與警方發生激烈肢體衝突。一時間，餘燼的濃煙配上鎮壓民衆用的催淚瓦斯，也都讓這場博物館災難更顯悲涼。

巴西總統特梅爾表示，面對這場「文化國殤日」，中央政府已緊急要求教育部提撥1,000萬雷亞爾（新臺幣7,340萬）的「重建預算」，博物館之後的長期復原，總統也「緊急協調」了巴西礦業巨頭「淡水河谷公司」（Vale）、巴西國家石油公司（Petrobras）、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主動認養」；同時，法國總統馬克宏亦親自致電，承諾將派遣羅浮宮的文物修復團隊，以協助巴西國家博物館的燒失復原。

不過中央政府的積極動作，似乎無法阻止巴西民衆的悲憤情緒。根據《美聯社》報導，3日晚間在里約街頭，還是有大批民衆上街示威，他們高舉着「巴西曆史毀於一旦」、「文化滅亡」、「科學研究在哭泣」的字牌，高聲地指責這次的博物館災難，「就是巴西成爲『失敗國家』的悲劇縮影。」

悲憤的里約市民。 圖／歐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