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思潮》蔡總統國慶演說中的明示和暗語（左正東）

蔡英文總統國慶演說，在兩岸關係上，藏在細微處的溫和訊息，被蔡總統所提「四個堅持」的強硬姿態幾乎遮蔽不見，但更強硬的玩火修辭，則昭然若揭。（劉宗龍攝）

對蔡英文總統國慶演說，毫無意外仍是一如以往的文青風格。不過，在整體氣勢上，自信與姿態都略有修正。雖然，對中華民國的傳統元素，有更進一步的處理，但民進黨路線的國家認同，仍是主軸。在兩岸關係上，蔡總統雖然嘗試釋放溫和訊息，但這些藏在細微處的溫和訊息，被蔡總統所提「四個堅持」的強硬姿態幾乎遮蔽不見。但更強硬的玩火修辭，則昭然若揭。

一、不再自信滿滿的國慶演說

今年蔡總統的演說題目是「共識化分歧，團結守臺灣」。對照過去三年的演說題目，去年的題目「團結臺灣、自信前行」，前年的題目「堅韌之國前進世界」，大前年的題目「民主臺灣照亮世界」。相對來說，今年是要守住臺灣。感覺上，因爲國際局勢變化，美國與中國大陸關係持續改善，加上中共軍機擾臺，蔡總統不再像過去自信滿滿。

記得去年蔡總統在國慶演結尾時說，「有路，咱沿路唱歌；無路，咱蹽溪過嶺」，說得上睥睨羣雄，不可一世。今年則點名來參加國慶典禮的三位在野黨領袖，說是「臺灣民主美麗的風景」，並矢志化解分歧，尋求共識。兩者相比，氣勢與姿態頗有差距。

二、民進黨國家認同是演說主軸，中華民國藏在細微處

蔡總統開頭時提到中華民國一百一十年，這應該是蔡總統少有對中華民國一百一十年曆史的肯認。但是，演說其他部分多談來臺七十二年，其中提到，七十二年來不變的是捍衛領土守護主權，但所舉的例子只有八二三，完全沒提中華民國抗日戰爭中捍衛主權守護領土的英勇事蹟，這和許多人的歷史記憶是不同的，與「一百一十歲的中華民國」也是有落差的。

同樣的，蔡總統演說四次提到「中國」，但都僅指中國大陸，將臺灣和中國兩者涇渭分明。這和很多國人自認既是臺灣人又是中國人的國家認同有所不同，也和中華民國憲法的規定有所不同。

三、對於兩岸硬中帶軟，目的在於維持鬥而不破

蔡總統演說有三處對對岸釋放溫和訊息，一是重提以維持現狀爲主張，表示不會走向臺獨。二是強調修憲將以中華民國憲法爲基礎，表示不會變更國號領土。三是呼籲通過平等對話，解決兩岸分歧。去年蔡總統的用語是雙方對話要符合對等尊嚴原則，今年用平等對話，比較接近大陸常用的「平等協商」。另外，善意不變、承諾不變、不會冒進，不會在壓力屈服等蔡總統第一任的常用語彙也回來了，似乎有要回到第一任尋求兩岸互動新模式的味道。

然而，這些溫和的訊息如同中華民國的元素，一樣藏在細微處，似乎不太願意顯明出來。整個演說的重心放在四個堅持，這個模仿大陸憲法用語標示的主張，其中提到「堅持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恐怕有違憲之虞。因爲兩岸憲法的領土相互重疊，在中華民國憲政秩序下，不存在稱爲「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另一個國家，這也是兩岸憲政秩序的現狀。蔡總統在中華民國國慶的場合，居然將「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中華民國並稱，這不僅是自我矮化，違背憲法，更違背蔡總統所揭櫫「維持現狀」的方向。幾乎就是把當年險些引起兩岸軍事衝突，也讓美國說重話的「兩國論」重搬上來。這樣，即使不修憲，是否變成以「總統釋憲」的方式來改變現狀？

過去六年，雖然陸委會、外交部都曾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稱呼對岸，但此次恐怕是首次由總統本人，在國慶日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稱呼對岸。去年蔡總統連任後曾說要將兩岸關係「清晰化」，此次的稱法是否表示蔡總統將付諸實際行動，還是隻是一次擦槍而不走火的意外，甚至是某種玩火試探的姿態？恐怕仍有待觀察。

（作者爲國立臺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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