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疆，重走華爲路？
原創首發 | 金角財經（ID: F-Jinjiao)
作者 | Chong Lei,CFA
說起中國最低調的科技公司，大疆一定是榜上有名。
有數據顯示，大疆無人機擁有2600項專利，在全球的市佔率達到70%以上，說是壟斷了全球無人機行業，一點也不過分。
在俄烏戰爭爆發後，大疆的身影越發顯眼，而大疆自己也越發低調。不過大疆再低調，也躲不過美國的制裁鐵拳。
很多人可能還沒有聽說，美國國會衆議院通過“無人機議案”，已經把大疆列入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FCC)的名單。這意味着，大疆在未來發布的新型號無人機將無法在美國電信基礎設施上運行。
FCC的名單即《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設備和服務清單》，源於美國國會通過的《2019年安全和可信通信網絡法案》。這份名單上的中國公司有華爲、中興、海能達、海康威視、大華技術以及中國三大電信運營商。
如今，大疆成爲最新的受害者，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算是認可了大疆的科技含金量，可與華爲肩並肩。
不過，消息傳出後，美國人自己也並非全是“同仇敵愾”。原因並不複雜，目前大疆銷售的無人機佔到全美市場的一半以上，在某些專門領域的份額超過9成。考慮到大疆在美搜救領域的重要性，甚至有美國網民聲稱：“如果這些法律生效，將會要了美國人的命。”
更值得注意的事，在美國收緊無人機市場的同時，中國則放寬無人機出口管制，曾經發生在華爲身上的事故，會在大疆身上重演嗎？
都說國產電動車遙遙領先，但美國至少還有一個特斯拉來抗衡中國，至於半空中飛的無人機，美國就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了。這是因爲，中國無人機價格便宜，技術也更先進。
據權威媒體稱，大疆銷售的無人機佔到全美市場的一半以上。其中，科研院所和機構的數據顯示，中國無人機在美國執法機構的市場份額爲90%，在緊急救援領域更是高達92%。
而美國政府打壓大疆無人機的舉措，已經引起美國執法和急救人員的擔憂。
目前，包括美國肯塔基州、新澤西州和康涅狄格州在內的一些公共安全機構，都使用自己的預算購買了中國無人機。許多人表示，即使美國政府提高關稅，他們也會購買。
更有執法人員指出，美國無人機的價格是中國無人機的三到四倍，技術水平卻無法相提評論。
肯塔基州警官特拉斯維·庫克稱：“你寧願開一輛凱迪拉克Escalade（超豪華SUV），擁有一切舒適感和性能感，讓你的工作更輕鬆，還是你寧願花更多錢開一輛根本沒有選擇的福特Escort（緊湊型轎車）？”
美國一線無人機搜救協調員凱爾·諾德福斯表示，美國無人機的性能落後於大疆：“如果這些法律生效，將會要了美國人的命。這不是誇張。我可以給你一些美國公民的真實姓名——如果我被迫使用美國無人機，他們就已經沒命了。”
不過，哪怕大疆無人機對美國如此重要，近年來這個無人機巨頭也捱了不少鐵拳。
早在2017年，美國五角大樓就以“數據安全隱患”爲由，禁止美軍使用大疆無人機產品，對其開始長達一年的制裁。2020年，美國商務部又以“違反美國國家安全”爲由，宣佈將包括大疆在內的多家中國企業列入出口管制“實體清單”。
美國無人機制造商Skydio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亞當·布里還曾告訴美國國會，該公司的業務“被中國搶走”“中國試圖控制無人機行業，向領先企業投入大量資金，瞄準美國和西方的競爭對手”。
此外，共和黨籍衆議員埃利斯·斯特凡尼克多次推出無人機議案，試圖限制大疆在美國市場的銷售，並向美國國防部、司法部和農業部等寫信，要求調查大疆或相關組織。
他聲稱，針對大疆的法案旨在“保護美國人的數據和關鍵基礎設施”“國會必須使用我們掌握的一切手段來阻止中國‘對無人機市場的壟斷控制’。”
到了2024年，美國打壓中國無人機的聲音來得更密集。
3月，美國衆議院“美中戰略競爭特別委員會”呼籲拜登政府對中國無人機，包括從其他國家轉運進入美國的中國無人機徵收更高的關稅，並採取新的激勵措施來促進美國無人機制造商的發展。
2024年6月，無人機議案被放入《2025財年國防授權法案》，通過了美國衆議院投票，但參議院草擬的《2025財年國防授權法案》刪除了無人機議案。
8月初，兩名參議員推出修正案，要求將無人機議案加回參議院草擬的《2025財年國防授權法案》，這個修正案尚待參議院審覈。
不過，由於現在衆議院單獨通過了無人機議案，且參議院早就有人響應，因此參議院接收無人機議案並安排投票的可能性較高。
最近，美國國會衆議院又通過了“無人機議案”。
可以預見，美國對大疆的打壓力度，未來恐怕只會越來越強。
美國“無人機議案”通過的時間點十分微妙。就在幾天前，中國剛剛放寬了無人機出口管制措施，可謂是“你要放寬出口，我就鐵拳打壓”。
7月31日，商務部、海關總署、中央軍委裝備發展部聯合發佈《關於優化調整無人機出口管制措施的公告》，調整無人機出口管制措施，取消了對特定消費級無人機的臨時管制，並將無人機高精度慣性測量載荷設備列入管制範圍，優化後的管制措施將於9月1日正式實施。
這也意味着，執行近一年的《關於對部分無人機實施臨時出口管制的公告》宣告廢止。
時間回到2023年7月31日，中國出臺無人機出口管制政策，商務部等四部門聯合發佈了兩份管制文件，分別是《無人機管制公告》和《關於對無人機相關物項實施出口管制的公告》（下稱《物項管制公告》）。
《無人機管制公告》明確提出，從2023年9月1日起，對最大續航時間大於等於30分鐘，且最大起飛重量大於7千克或空機重量大於4千克，攜帶紅外測距儀、高光譜相機等載荷的無人機，實施不超過兩年的臨時出口管制。
當時，商務部發言人稱，近年來，無人機技術快速發展，部分高規格、高性能的民用無人機轉用軍事的風險不斷上升。作爲無人機主要生產國和出口國，中國在充分評估論證的基礎上，決定適度擴大對無人機的出口管制，不針對任何特定國家和地區。
在無人機出口貿易中，大疆備受關注，它的產品行銷世界各地，廣泛應用於攝影、測繪、巡檢、農林植保等領域。
雖然大疆強調其產品的民用屬性，但全球各個軍事衝突地區幾乎都出現了大疆無人機的身影。民間粉絲甚至把大疆稱作“游擊隊的空軍”，甚至正規軍事組織也在廣泛使用大疆產品，比如在俄烏衝突中，大疆的無人機頻繁出現在一線戰場。
2022年4月底，大疆創新暫停了在俄羅斯和烏克蘭兩國的產品銷售和售後服務，但無人機仍然繼續流入俄烏戰場。業內人士稱，這些無人機多是通過第三方採購，並轉賣至衝突國家，大疆這類生產商雖然可以控制直接出口對象，但難以控制無人機的最終流向。
如今，《無人機管制公告》廢止意味着，針對上述特定消費級無人機的臨時出口管制正式結束。
大疆表示，很高興看到中國商務部出口管制措施優化調整，此次調整更有利於整個無人機行業發展和技術應用。
雖然美國鐵拳接踵而來，但中國市場爲大疆提供了應對困難的底氣，這與華爲、中芯的情況類似。
大疆不是上市公司，它的業績只能從有限的報道中瞭解。
公開資料顯示，2013年，大疆銷售收入爲8.3億元，2014年銷售額就達到30.7億元，同比增長近4倍；2015-2017年，大疆的營收年複合增速達到114.5%，營收分別爲59.8億元、97.8億元、175.7億元，淨利分別爲14.2億元、19.3億元和43億元；但從2018年開始，大疆沒有公開經營業績。
而今年的一份榜單，再度讓市場看到大疆的業績。
9月12日，全國工商聯發佈2023中國民營企業500強。在該榜單中，大疆位列第299位。榜單還披露了深圳市大疆創新科技有限公司在2022年的營業收入：301.40億元。另南方+記者獲悉，大疆2022年營收預計比上一年增長約50億元左右。
按照這個數據，2013-2023年，經過10年時間，大疆的收入由8.3億元暴增至301.4億元，增長了超過35倍。
業績快速增長同時，大疆還在不斷擴寬業務邊界。
2023年8月16日晚，大疆發佈了首款用於貨物運載的無人機FlyCart 30，這款無人機最大載重30公斤，滿載最大航程16公里，可以用於山地、岸基、海島等場景的物資運輸。
這意味着，先後把業務鏈接上影像拍攝、測繪、農業、安防、能源等多個領域，已經把觸角延伸至無人機運載領域。
運載無人機是一個極具想象力新興領域，存在不少應用場景。大疆介紹了一些較爲具體的應用場景，例如：
在山區安裝光伏太陽能電池板，過去多采用索道、小車或純人工方式搬運光伏面板、組件等材料，效率不高，運載無人機可以從空中吊運光伏面板，與地面人員協同作業，提高作業效率；
在旅遊景區，運載無人機還可以用於山上和山下生活物資、建築材料、生產生活垃圾等物資的運輸。
零度智控創始人楊建軍曾坦言：“大疆的產品實力和研發投入都很強，迭代速度很快，其他玩家做起來就很費勁兒，不是說不可以硬拼，但那不是聰明的做法。”
“大疆的這種市場策略有點像博爾特在操場看到別人在跑步鍛鍊，自己下意識一提速就超了，本質還是核心技術優勢的勝利。有競爭的因素在，但更多時候大疆其實是根據自身的研發和產品節奏在走。”一位大疆前員工這樣描述。
對於大疆來說，更大的利好在於，中國已經開始大力發展低空經濟。
早在2021年，“低空經濟”概念就被寫入國家規劃，短短3年時間，低空經濟迅速成爲中國經濟發展的新熱點。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積極打造生物製造、商業航天、低空經濟等新增長引擎。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對“健全現代化基礎設施建設體制機制”作出系統部署，其中專門提到“發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經濟”。
賽迪顧問發佈的《中國低空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4）》顯示，2023年中國低空經濟規模達到了5059.5億元，增速高達33.8%。而據中國民航局預估，到2025年，低空經濟市場規模將達到1.5萬億元，到2035年更是有望達到3.5萬億元。
其中，無人機是低空經濟的主導產業。
早期，無人機主要應用於軍事領域。到了20世紀80年代，美國、日本、中國紛紛探索無人機在民用領域的應用。
2008年至2014年，受益於信息化、任務載荷、衛星導航等技術的發展，無人機在軍事領域及工業領域應用日益廣泛。2014年至今，隨着無人機產業鏈趨於成熟，飛控與導航技術的快速發展，無人機具備了小型化、智能化、低成本的條件。
現階段，除了消費級無人機快速發展，工業無人機在巡檢、安防監控、農林植保、測繪與地理信息等領域發展同樣迅速。
“低空經濟發展離不開應用的牽引。”中國工程院院士向錦武認爲，整個“無人機+”應用場景非常豐富，在低空物流、農林植保、空中快遞、城市服務、應急救援等應用領域快速推進，已經大大改善了人們的生產生活。
參考過去的經驗，國家大力刺激和扶持一個行業時，肯定不會對市場玩家做到面面俱到，獲益更多的往往是已經“跑出來”的，已經具備市場份額、技術優勢、行業話語權優勢的龍頭企業，如新能源車中的比亞迪和寧德時代。
此外，有觀點擔心大疆芯片遭遇“斷供”。值得慶幸的是，無人機並不需要精細的芯片製程，主要使用的是28nm製程的芯片，而此規格製程的芯片，在中國已經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和發展。
這意味着即使在國際制裁或供應鏈中斷的情況下，大疆也能夠迅速找到替代的芯片供應商，保證產品的正常生產和供應。
因此，美國製裁大疆的難度，或許會比打壓華爲更爲困難，而面向消費市場“低價好用”的品質，又讓此次制裁更加難以令行禁止，更何況中國這次已是未雨綢繆，對低空經濟的重視明顯是對大疆的堅定支持，避免重蹈華爲覆轍。
好戲，還在後頭。
參考資料：
觀察者網《美國衆議院通過法案，試圖禁止大疆在美銷售新款無人機》
財新《特定消費級無人機出口管制放鬆 軍民兩用載荷管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