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假髮的人》導演:尋找自己人性中的焦慮,算是創作的一種真誠
影片《戴假髮的人》是董越執導的第二部影片。
“我們真正瞭解自己嗎?”導演董越在創作懸疑電影《戴假髮的人》時,總會思考這個問題,他自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與人交往需要聰明和機智,這是我所缺乏的。”但董越卻在洞察人心方面有着非凡的敏感度,他巧妙地通過光影鏡像來進行角色心理剖析,探討了人性的複雜性和道德的模糊邊界。他表示自己是按照對真實人性的理解完成了這次創作,更是希望每個觀衆都能從角色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很多人的內心都挺撕扯、擰巴的,甚至有非常大的負擔又放不下,又很糾結,但他們會試圖隱藏這些東西,尤其隱藏不堪的那一面。所以,他們表現出來好像挺光鮮、正常的,可實際上每個人都有不正常的那一面。我特別想通過電影把這個心理狀態完整呈現。”
電影《戴假髮的人》由董越編劇、導演,黃曉明、王影璐領銜主演,李叢喜、黃璐主演。故事講述了盛名在外的公益律師孟中在查案過程中被神秘人拆穿隱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原來曾經的孟中在經歷三次法考落榜後,內心充滿絕望,在一個雨夜,身爲出租車司機的他將積壓已久的苦悶與憤怒,發泄在一個神秘的醉漢身上。隨着隱藏的罪惡曝光,孟中再度陷入黑暗,耳邊傳來噩夢般的低語:我知道你的秘密……董越憑藉2017年執導的首部長片《暴雪將至》一鳴驚人,獲得了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第12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新導演獎等榮譽,懸疑片《暴雪將至》還令主演段奕宏獲得東京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此次執導《戴假髮的人》,董越延續了自己獨特的敘事風格和視覺語言,在犯罪懸疑類型片的外衣下深入探究人的內心。有觀衆稱,董越執導的兩部影片中浸透出的懸疑故事情節、敏感的人性剖析加上濃重的宿命束縛,像是閱讀文學名著《罪與罰》後一樣上頭。
董越告訴新京報記者:“我會參照自己的情緒去揣摩角色的不安,甚至尋找自己人性中的焦慮、不堪、黑暗,讓角色的反應更加真實。這種時常把自己‘擱’進去的創作方式,算是我對於創作的一種真誠。”影片改編自真實故事,“電影中的許多身份設定,都是從故事中汲取靈感”。董越回憶:“那時,我正在北京求學,面臨着巨大的壓力,努力適應社會的挑戰。這個故事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我自己當時的心境。”在《戴假髮的人》中,孟中的角色如同一張緊繃的弓,年少時在父親的陰影下掙扎,成年後則揹負着深藏心底的秘密,多年的心理重負讓他的生活充滿了壓抑。想要詮釋這樣亦正亦邪的雙面人生,對演員來說充滿挑戰。董越很認可黃曉明對於這個角色的演繹,他認爲這部電影可以算是黃曉明演藝生涯中的巔峰作品之一,生動詮釋了人性的複雜與多面。
黃曉明“先來找我的”
“他率先來找我的”,董越透露和黃曉明相識始於2018年的戛納電影節,“當時我們一同參加了李滄東導演的《燃燒》首映,在車上閒聊時,黃曉明就表達了對《暴雪將至》的喜愛,並希望能與我合作。”當董越完成《戴假髮的人》的劇本後,黃曉明得知了消息,希望能看看劇本,“演員對角色如此熱情,我知道合作會非常順暢。”而最終選擇黃曉明出演孟中,董越也非常有信心,“我有這個底氣,因爲角色本身就極具魅力。”在《戴假髮的人》中,黃曉明徹底顛覆了往日的銀幕“霸總”形象,他的造型大膽突破:脫髮、絡腮鬍,配上古板的眼鏡,身材也變得消瘦,面無表情的同時,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讓人不禁對他的內心世界充滿好奇。
黃曉明在《戴假髮的人》中的“大膽”造型突破了以往的“霸總”銀幕形象。
黃曉明不僅大膽“扮醜”,更是爲了貼近角色孟中的形象,減重30斤。董越至今還記得黃曉明剛進組時的情景,“他那時體重近160斤,身材非常健美,胸肌飽滿,就像年輕時的施瓦辛格一樣。我一看他的體重,就說不行,整個狀態光鮮亮麗,和孟中不符,形象得大改,而黃曉明也確實下了狠功夫。”爲了讓黃曉明更深入地融入角色,董越讓黃曉明住進了如同片中那樣簡樸的筒子樓,“我覺得要拍孟中,就得真正體驗他的生活,住在逼仄的小房子裡,能更好地捕捉角色的感覺。而黃曉明很努力,爲了這個角色,他付出了很多。”
在《戴假髮的人》中,出租車司機孟中的命運因一位深夜的神秘乘客而徹底改變,這位乘客充滿了神秘感,爲影片增添了無限遐想。董越對這個角色的設計別具匠心:“我希望觀衆能感受到,這個乘客不僅僅是一個角色,他更像一個文學符號,帶有強烈的象徵意義。他就像命運的使者,或者說是孟中另一個自我,但以一種抽象的方式呈現。這位乘客始終以一種嘲諷的態度面對孟中,也讓觀衆對孟中的內心世界有了更深的探索。因爲他的存在,就是爲了不斷挑戰和逼迫孟中面對自己的過去。”
【對話】 “凡人都有各自的愚蠢”
新京報:這部電影在拍攝創作過程中最讓你頭疼的是什麼?又是怎麼讓演員真正入戲的?
董越:我喜歡觀察演員,這種觀察讓我看到很多演員身上的信息,包括他們都不自知的部分,只要找對了演員我覺得入戲是不難的。事實上,我們經歷了很多挫折,這部電影確實有點像是《西遊記》,九九八十一難。
新京報:你想通過這部電影傳達什麼主題?孟中的境遇有什麼現實意義?
董越:情緒皆苦,世事無常,凡人都有各自的愚蠢,所以那個神秘的醉漢“搗蛋鬼”在嘲笑孟中的(同時),也何曾不是在嘲笑我們每一個人?人世間的苦和憤怒都源自人的問題,因爲看不清楚(自己),所以更看重得失,會產生貪嗔癡的念頭。孟中、趙四(片中惡人)在我們生活中比比皆是,並不是只存在電影的世界裡。但現實中卻沒有幾個人能像片尾的孟中一樣悟到人生真相。
導演董越在《戴假髮的人》拍攝現場。
新京報:導演如何解讀最後的迷幻式結局?孟中真的將醉漢推下去了嗎?
董越:真假不重要,需要觀衆參與。就像《紅樓夢》,是江南甄家的寶玉是真還是賈家的寶玉是真,誰又能知道?這不就是藝術的魅力所在嗎?
新京報:你偏愛懸疑類型片,個人風格也很鮮明,之後還會一直拍這個類型的電影嗎?
董越:聽到這樣的話我很受鼓勵,但我並不知道我的電影之路會怎樣,如果我拍的電影不賺錢,以後的路會越來越難。因爲電影行業裡只看數據,就目前來看,行業內很少有人相信我會是個非常棒的類型片導演。沒有傲人的票房成績,因此目前的處境還比較邊緣。
新京報記者 周慧曉婉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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