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美行孤立主義 盟友自求多福

我們須認真看待川普2.0，因爲奉行孤立主義和交易外交的新川普政府，將爲民主世界帶來二次戰後從未經歷的嚴肅挑戰。圖／美聯社

川普將在2025年1月重返白宮。世界面臨的不僅是另一個爲期四年不可預測的「美國優先」保護主義，還有他二度掌權對世局和地緣政治之外的影響。我們須認真看待川普2.0，因爲奉行孤立主義和交易外交的新川普政府，將爲民主世界帶來二次戰後從未經歷的嚴肅挑戰。

首先是歐洲，跨大西洋關係因爲川普重返，已陷入極度脆弱時刻。波蘭總理圖斯克在川普勝出後宣佈「地緣政治外包時代已經結束」。歷史學者出身、曾任歐洲理事會主席的圖斯克點出了事實─歐盟將其安全外包給了美國、能源需求外包給了俄羅斯、出口導向成長外包給了中國。能源和經貿上，歐盟對俄羅斯和中國逐漸制定新策以擺脫依賴，但歐盟卻在能源和出口上更加依重美國。

安全上，過去80年，美國領導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是歐洲安全保證，但川普反北約，衆所周知。第一任期內，川普向歐洲盟友施壓要求增加國防預算，並從德國撒出逾萬名美軍。第二任期內，美國仍會留在北約，但川普降低優先考量歐洲安全和繼續保護盟友意願，已削弱北約的威懾力。因此，這次恐怕不需要川普施壓，歐洲各國肯定會增加國防預算，以確保在國防上處於更有利的地位。

面對不相信聯盟價值，安全純屬交易的川普，歐洲國家可能會因此加強彼此合作，但距離建立集體安全機制，仍有一段長路。不過，川普的勝利激勵歐洲極右民粹勢力，同時增加歐洲分裂危機。2027年法國大選，將是重要觀察點。

俄烏戰爭和中東衝突是歐洲國家在地緣政治和戰略安全上關切的兩大焦點。川普再三暗示，當選後將迅速結束俄烏戰爭。目前看來，川普政府最有可能順循準副總統範斯2023年12月指出「接受烏克蘭不得不向俄羅斯割讓一些領土」，將符合「美國最大利益」的方向，與俄羅斯總統普丁達成交易。對於沒有能力取代美國退出俄烏戰爭後防御烏克蘭的歐洲，最終可能會接受這個方案。關鍵是，歐洲是否可在切割烏克蘭領土的同時，提供基輔建立未來捍衛西烏克蘭需要的經濟和國防能力，並強力說服川普支持如此做。若歐美不提供烏克蘭戰後維穩的解決方案，將鼓舞普丁把目標轉向侵略區域內其他國家，包括北約成員波海國家。

至於中東戰爭，在川普支持下，以色列總理納唐雅胡可能在剷除哈馬斯加薩殘餘勢力、打擊黎巴嫩真主黨上取得巨大成功，但以中東的複雜情勢和歷史，不無可能出現更混亂的結果，甚至把美國捲入與德黑蘭的直接衝突。中東衝突時間愈長、規模愈大，歐洲面對能源供應、難民潮和國內社會分裂的風險愈大。由於歐洲國家間對中東問題的分歧，歐洲在中東基本上已成爲旁觀者，難以着力。不過，鑑於長期安全，歐洲方面不會放棄利用美國，包括川普政府，達成限制伊朗核計劃。

情報安全合作是美國與盟友間維固盟國長期安全的重要基礎。以美國、英國、澳洲、紐西蘭、加拿大爲主的「五眼聯盟」，在川普的政治價值觀下，美國還會是個值得信任的夥伴嗎？英國海外情治局MI6情報首腦楊格指出，川普第一任期內美國和盟國情報交流實務通暢，但情報合作與內政息息相關，基本上，這是美國內政議題，必須觀察川普第二任期的內政方針與變化。

在印太區域，川普對印太地區和美國盟友可能採取的立場目前尚不清楚。第一任期內，川普不僅要求南韓支付駐韓美軍全部費用，並另索取了66％的額外費用，他同時與北韓獨裁者金正恩建立關係。如今北韓派軍參與俄烏戰爭，並可能從俄羅斯取得飛彈或核技術做爲回報，若川普決意從南韓撤軍，韓半島的穩定勢必遭到重大破壞，影響區域安定。

在日本，剛續任首相的石破茂倡議建立「亞洲北約」制衡中國，但以川普對北約的態度，很難想像這項提議會得到川普支持。至於臺灣，在川普已明言必須繳納「保護費」前提下，可以預期，未來四年，臺北方面恐怕得以不同形式對美進貢。

以壓倒性姿態重返白宮的川普，極可能達到重新設定全球經濟基本規則，卸下美國保護盟友的保證。川普的孤立主義給世界帶來難以預測的不安，但在這個不確定的時代，同時存在着機會。英國的「進步現實主義」外交政策，承認全球南方崛起，積極恢復與中國關係，是一鮮明例子。在川普強調全球事務「以實力求和平」基調下，沒有實力，和平難求，認清並接受這個現狀，建立自己的實力，是進入川普美國優先的世界不被消亡的最佳良方。（本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