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策站》誰在改變臺海現況？（烏凌翔）

由東南亞影響力聯盟（SIA）主辦的「2023地緣政治高峰論壇」11日在臺北舉行，聚焦在臺海安全議題。（陳俊吉攝）

根據歷年來的多次民調，保持臺海「現況」（Status Quo）現在似乎是臺灣社會的共識最大公約數了。總統大選的候選人，也都信誓旦旦向選民保證，選上他或她，就能保證臺灣現在這種雖然主權在國際被限縮，但還能保有治權的現況。

但是一場在臺北以「地緣政治」爲主題的高峰論壇上，有些意外的，什麼算是臺海現況？如何保持？現況是否其實一直在改變？「誰在改變臺海現況」 竟成了中外學者言語交鋒的焦點。連在一早開場致辭後也全天在座，跟大家中午一起吃飯盒、還偶爾記筆記的前總統馬英九，也被點名發表他對現況的定義。

馬英九說他認爲「不獨、不統、不武」＋「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就是現況，也能維持現況。坐在臺上的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讚揚馬總統的定義極佳，但是他又補上一句：「DPP的定義可不同喔」。真不愧是攻勢現實主義開山立派的大師，米爾斯海默話中隱含的意思就是：沒有執政權，就沒有定義現況的權力 – 也許連話語權也很難取得？

這場論壇，非常盛大，因爲出席的講者，不論本尊現身或影音連線，都是國際關係的成名人物，除了米爾斯海默，還有另一位芝加哥大學教授、著書解釋爲什麼民主國家之間不會發生戰爭的利普森（Charles H. Lipson），哈佛大學有三位教授：包括提出「軟實力」的奈伊（Joseph Nye）、深入研究大國競爭之「修昔底德陷阱」的艾利森（Graham Allison）、經典著作《聯盟的起源》作者華特（Stephen M. Walt），還有英國學術院院士米德（Rana Mitter）。本地的講者有前外交部長林永樂、前海軍上將陳永康、前行政院長江宜樺，外加結尾討論的主持人：新加坡學官兩棲的馬凱碩（Kishore Mahbubani）與淡江大學戰略所副教授黃介正。

什麼機構或組織舉辦了這場學術巨星雲集的盛會？

竟然是一位過去與學術界並無淵源的民間人士黃齊元，用的頭銜是新成立的「東南亞影響力聯盟」共同創辦人。人稱 C.Y. 的黃齊元在投資界頗賦盛名，原本也無涉政治，但是有感於「國際地緣政治（Geopolitics）恐怕對臺灣是更重要的課題. . . 臺灣的命運並非自己所能決定」，出錢出力，㝷求贊助，辦成了這場官方或財團也許都不易成局的大型研討會。

這顯示工商業界對時局的焦慮感日深？

由於峰會的主題「雙象衝突，臺灣安在」有些包山包海，衆神下凡前沒法仔細溝通或提示他們的討論範圍，只能「盍各言爾志」。沒想到，米爾斯海默對於黃介正的提問「對於 Status Quo的看法」不答反問：「你的 Status Quo定義爲何」，這一即興發揮，引爆了當天全場幾乎是唯一的詞鋒交鋒。

不過，交鋒並沒馬上在臺上發生。是Q & A 階段，臺下的政大教授嚴震生向臺上的「美國人」提出評論：現況根本就是你們美國定義的，美國說誰改變了現況─大陸或臺灣─就是誰改變了現況，於是才引起了前述的熱烈討論。

嚴教授的見解當然沒錯，但是臺上的學者哪一位能代表美國政府？

學者的工作是著書立說與傳道授業解惑，或提出政策建議，如果政府官員 – 不論是政治家或政客 – 沒顧您來問，您儘管是學術巨擘，儘管大聲吠叫，執政的火車照樣疾駛而過，道理很簡單，權力不在您的手中。

回到主題，到底是誰在改變臺海現況呢？答案是，有權力的一方；而且它改變的不是現況，而是按它的利益所設定的現況定義。

（作者爲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