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小粉黑vs小粉紅:互聯網世代的青年文宣戰(張焮)

(網絡圖片)

我主要是研究美國精英階層的對華認知,會涉及到一些海外輿情,也是受「小粉紅」專家餘亮的啓發,開始關注「小粉紅」的對立面。餘亮有一個判斷我非常認同,他認爲「小粉紅」的「同生態位」對手是「港獨」「臺獨」青年。作爲一個野生的青年文化觀察家,我想補充的是,「小粉紅」的對立面還有那些出沒在中文互聯網的「恨國黨」,包括「姨粉」(姨學愛好者)、「神友」(神奈川衝浪裡吧吧友,精日、精歐、精美)等。這些羣體立場和「小粉紅」相反,而且熱衷於攻擊「小粉紅」。作爲「小粉紅」真正的對手,不妨把他們稱之爲「小粉黑」。

「小粉黑」和「小粉紅」一樣,都是互聯網原住民,身上互聯網世代的特徵非常明顯,最典型的就是年輕化、技術化、組織化和國際化。「小粉紅」情況大家都很清楚,具體分析時我會多講一些「小粉黑」。

「小」就是年輕。從他們的網路日常用語就可以看出,用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看不懂的詞彙。「小粉紅」的用詞用語很多已經出圈,中老年人可能還會知道一些,但對「小粉黑」的詞彙估計完全是視覺盲區。比如「港獨」青年yygq(陰陽怪氣)稱大陸是「強國人」,「神友」天天喊着run去北歐(認爲國內不好,要跑路去北歐,注意一定要讀成「潤」去北歐)。年齡大一點的人,根本就看不懂「小粉黑」在說啥。

年輕的另一個表現就是喜歡kuso(惡搞)。「小粉黑」的惡搞對中老年人來說,更是天書。同樣是抹黑中國,能不能get到惡搞的笑點,是區分「小粉黑」和「老粉黑」的關鍵。比如2020年3月,「小粉黑」在Twitter上發起「含淚迴歸體」惡搞行動,模仿留學生的語氣,用統一模板發「……國疫情已經失控……無數患者死在家裡……太可怕了。我已訂好回國機票,關鍵時刻還是得集中力量辦大事呀」。這場惡搞行動被方舟子等「老粉黑」信以爲真,還以爲自己抓到了「大外宣」的證據。上當的還有「自由亞洲電臺」等大批號稱「追求真相」的反華先鋒。結果這幫不懂互聯網文化的中老年人遭到了「小粉黑」的無情嘲諷。

技術化指的是有一定的技術含量和技術門檻。不管是「小粉紅」還是「小粉黑」,大都熟悉各種流行的互聯網軟體,甚至新興的互聯網技術。有大陸背景的「小粉黑」更是精通各種規避網路監管的工具,比如匿名上網的洋蔥瀏覽器(Tor)。「小粉黑」還喜歡聚集在一些強調私密性、安全性的海外交流平臺上。相互之間的溝通也主要是用各種端到端加密的開源軟體(只有參與通訊的使用者可以讀取資訊的通信系統)。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用的很多所謂的網路自由軟件,背後都有美國開放科技基金(OTF)的支持。

另外,「小粉黑」看不上那些漏洞百出、毫無技術含量的反華謠言。向大陸開展文宣時,非常強調相關信息的真實性。他們往往是通過放大某些事實的負面效應來帶節奏。就算是造謠,「真實感」也越來越強。比如最早造謠「新冠病毒是人工合成」的,用的所謂的「證據」就來自於國內專家發表的英文論文。

組織化簡單來說就是有策略、有行動。從帝吧出征到飯圈女孩守護阿中哥哥,「小粉紅」的組織能力已經人所共知。「小粉黑」中的「港獨」「臺獨」青年本身就是高度組織化的羣體。面對大陸,他們線下的組織能力發揮不了作用,只能暗搓搓地搞一些線上行動。在各類文宣行動中,「小粉黑」已經呈現出了一定的組織性(不排除有反華勢力的運作)。有內部分工和行動流程,有成員招募。有人專門負責收集資料,有人專門負責製圖、做表情包,甚至有詳細的衝塔指南。在海外網路社區中還有各種公開或私密的羣組,交流文宣經驗。

國際化在「小粉紅」身上已經有所體現,一出國就愛國,很多留學生都是「小粉紅」,而且還有一些外籍「小粉紅」。相比而言,「小粉黑」的國際化程度更高。「小粉黑」本身就有大量「港獨」「臺獨」青年和在海外的「恨國黨」。這兩年開始明顯往東南亞擴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20年「港獨」「臺獨」青年和泰國網民組成的「奶茶聯盟」,後來又拉了一些緬甸年輕人入夥。一開始是大搞反華文宣,後來從網路走上街頭,配合美國製造湄公河版「南海爭端」的企圖,組織「停止湄公河大壩」活動來攻擊中國。「奶茶聯盟」一週年的時候,Twitter還推出了專門的表情符號以示支持。

「小粉黑」的重點文宣對象是大陸青少年,尤其喜歡吹噓對「小粉紅」的攻擊。只要看到一例「粉轉黑」,他們就會超級興奮。在文宣上,可以說「小粉黑」有技術、有策略,還有所謂的理論。

前面也提到過,互聯網世代文宣有技術門檻。青年文宣戰往往是meme(迷因)大戰,圖片、漫畫、表情包、段子、梗,短視頻、音樂都是文宣戰的武器。沒點技術水平,也造不出這些。「小粉紅」就造過很多「愛國也要萌萌噠」的meme,比如「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但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設社會主義」表情包。

在meme大戰上,「小粉黑」也不甘示弱,製作了大量辱華meme。技術含量再高一點就是製作各類辱華視頻、音樂,甚至遊戲。比如某馬來西亞歌手寫歌攻擊中國,受到「小粉黑」追捧,後來還被臺灣某地奉爲城市代言人。再比如臺灣「小粉黑」團隊還開發了面向年輕人的反共反華桌遊。

「小粉黑」的文宣還有明確的策略,那就是利用大陸已有的一些民衆情緒來搞事情。比如用所謂的「言論自由」思想來否定網路監管,用人性自私論來解構我們的意識形態。

除了這些正向利用外,還有反向利用。比如假裝成「小粉紅」攻擊愛國青年。有愛國青年遇到人生意外,網上求助,「小粉黑」跑去yygq說祖國母親一定會幫助你。再比如冒充極端民族主義者,煽動排外情緒。對不明真相的網友,「小粉黑」玩得一手「低級紅」「高級黑」,還有就是發些諷刺挖苦的「翻車新聞」。對喜歡講「定體問」的網友,則是積極傳播各種規避網路監管的工具。

加速主義是「小粉黑」最知名的理論。所謂的加速主義和很多年前某些極端自由派叫囂的「腐敗亡黨論」一樣。當時的論調是,既然只有腐敗才能亡黨,那就加速把體制往更腐敗的方向上推。

「小粉黑」的加速主義分對內加速和對外加速。對內加速是不斷推動各種監管升級,讓普通人越來越感到不方便。最典型的就是濫用各種舉報。比如前段時間瘋狂舉報海外遊戲辱華,讓愛打這些遊戲的「小粉紅」沒遊戲可打。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讓「小粉紅」嚐嚐社會主義的鐵拳。對外加速是不斷推動國外的對華敵對情緒。比如把大陸的極端言論翻譯成英語,到Facebook、Twitter等上去廣泛傳播。「小粉黑」非常歡迎「戰狼」言論,認爲是在反向加速。

總的來說,和「小粉黑」的對戰中「小粉紅」佔據上風,但也有過受挫的情況。比如2019年帝吧出征,主要成員個人隱私被「港獨」青年曝光,導致活動一度暫停。2020年,中泰網友meme大戰,「港獨」「臺獨」青年也加入其中,最後「小粉紅」鎩羽而歸。可以說「小粉紅」也面臨着不少挑戰。

一是「同生態位」對手的衝擊。「小粉紅」的玩法「小粉黑」也會,meme的能力也很強。不可能再有過去吊打「公知帶路黨」那樣的降維打擊。「神友」和「兔友」的互掐中,「兔友」也沒有絕對優勢。二是容易被「小粉黑」引戰到特定的飯圈、極端女拳羣體等,不斷被故意製造出各種對手,陷入無休止的罵戰之中。

三是來自內部的挑戰。一些「小粉紅」人均馬克思,言必稱教員。對國家前途充滿信心,但對個人前途並不樂觀,遇到內卷就躺平。這一點也經常被「小粉黑」拿來大做文章,說「兔友」一畢業進社會就會變成「神友」。確實也不排除一些人「粉轉黑」。

歷史上也有類似的例子。比如1960年代美國有不少年輕的粉紅「中國通」(pink professor),後來價值觀崩塌,一下子從親華派變成反華派。但總的來說,「小粉紅」韌性比較強。傳播學有一個著名的免疫論,說的是接觸過負面信息的人,比只接觸正面信息的人,更能抵禦反面宣傳。「小粉紅」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羣體。「小粉黑」的文宣也是在幫「小粉紅」接種負面信息的疫苗。想讓「小粉紅」轉黑也並不容易。

當然,離開校園的「小粉紅」不可能一直一帆風順,甚至還可能遭受社會的毒打。內卷在短時間裡也很難有根本性的改變。大國敘事和個體敘事之間存在的縫隙,纔是「小粉紅」最大的挑戰。比較樂觀的是,有一些「小粉紅」既不內卷也不躺平,比如去非洲修水電站的曹大佐。只要填補好這個縫隙,「小粉紅」就會迸發出更強的戰鬥力。到時候,青年文宣戰的重點就不會再是武德充沛的互懟,而是把「小粉黑」變成「小粉紅」。(作者爲上海社會科學院世界中國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本文來源觀察者網,授權中時新聞網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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