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秩序岌岌可危　蘇丹內戰揭開地緣政治的醜陋

▲ 2024年下半年，各個區域的問題和衝突始終不斷。（圖／路透）

● 丁學文／金庫資本管理合夥人兼總經理

時序進入2024年下半年，不幸的是，各個區域的問題和衝突始終不斷，甚至繼續困擾着我們。在俄烏戰爭不斷升級的同時，以色列對加薩走廊的佔領和屠殺仍在繼續。

去年10月，聯合國預計，全球已經有超過1.14億人因戰爭和衝突而流離失所。而目前，這個數字當然變得更高。今年早些時候，國際救援委員會（IRC）公佈了2024年的緊急觀察名單，列出了全球安全惡化風險最大的20個國家，這些國家人口已經來到了全球總人口的10％。

在國際救援委員會的觀察名單上，全球安全惡化風險最大的國家是非洲第三大國家——蘇丹。國際救援委員會表示，這場衝突現在已經擴大爲「大規模的城市戰爭」，並有嚴重的地區蔓延風險。然而國際社會對這場衝突的關注「微乎其微」。

現在這個世界，所有的危險信號此起彼落，最重要的是，解決衝突的手段卻是那麼的短缺。更可怕的是，我們面臨的地緣政治衝突明明那麼危險與不可測，但各方解決這些致命衝突的意願卻始終不強。

近八位數人口深陷煉獄　蘇丹情勢嚴峻卻少獲關注

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封面故事談的就是蘇丹內戰。《經濟學人》用了緒論第一篇、Briefing專文、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總共四篇文章近距離解析這個議題。

首先，封面設計令人動容，在一禎坐滿了兩眼空洞、一臉茫然的蘇丹難民的照片上方，《經濟學人》標上了兩排白色字體 ，大字寫的就是「SUDAN 蘇丹」，小字則是「Why its catastrophic war is the world’s problem 爲什麼它的災難性內戰是一個全球性問題？」

不知道爲什麼，相比於烏俄戰爭與中東衝突，蘇丹內戰受到的關注真的微不足道。然而，《經濟學人》直言它其實比任何一場衝突都讓人害怕。這個非洲第三大國戰火正赤，它的首都已被夷爲平地，15萬人已被屠殺，更有超過1000萬人（佔總人口五分之一）被迫逃離了家園。 更重要的是，一場饑荒迫在眉睫，死亡人數將比20世紀80年代的衣索比亞更嚴重：有人估計，今年年底之前，還有250萬平民將面臨死亡。

▲ 蘇丹的首都已被夷爲平地，15萬人已被屠殺，全國更有超過口五分之一的人流離失所。（圖／路透）

就像《經濟學人》在Briefing專文所闡述的那樣，這是全球嚴重的人道主義危機，也是一顆地緣政治的定時炸彈。蘇丹的面積和地理位置非常容易成爲更大沖突的引爆點。中東國家和俄羅斯旁若無人的支持着交戰雙方，西方早就難以插手，聯合國更是陷入了癱瘓。暴力事件破壞着邊境穩定，且引發了難民潮涌入歐洲。更不要說蘇丹擁有800公里的紅海海岸線，它的內戰正威脅全球貿易的重要動脈 蘇伊士運河。

主要交戰方包括有常規軍隊、蘇丹武裝部隊SAF和快速支援部隊RSF的民兵。沒有任何一方擁有所謂的意識形態目標或單一的種族認同。它們都由肆無忌憚的軍閥統治指揮，大力爭奪着國家的控制權及所有的戰利品。

自1956年獨立以來，蘇丹內戰從來沒有停止。喀土穆（Khartoum）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如今已成爲廢墟。各種轟炸讓平民、兒童無處躲藏，並造成了飢餓。RSF快速支援部隊更被指控大規模強姦和進行種族滅絕。

外部勢力也在助長戰鬥。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爲RSF快速支援部隊提供子彈和無人機。伊朗和埃及則是武裝了蘇丹的武裝部隊。俄羅斯選擇左右逢源，部署了瓦格納傭兵。沙烏地阿拉伯、土耳其和卡達也開始爭奪這個地區的影響力。所有國家全都各懷鬼胎，從確保自己的糧食供應到進一步奪取黃金。他們一起將蘇丹變成了一個殺戮戰場。

▲ 蘇丹內戰主要交戰方包括有常規軍隊、蘇丹武裝部隊SAF和快速支援部隊RSF的民兵。（圖／CFP）

這場戰役屠殺眼看將變得更糟。《經濟學人》以衛星和熱點分析顯示這個國家已經被大火覆蓋，農場和農作物盡皆被燒燬，人們開始被迫吃草和樹葉。根據一個荷蘭智庫的說法，如果食物短缺繼續下去，到2027年，將有600萬至1000萬人死於飢餓。

過去25年，非洲還發生過另一場類似的恐怖內戰──剛果。 蘇丹的不同之處在於混亂逐漸蔓延到領土之外。它與非洲七個脆弱國家的邊界緊緊相連，這些國家佔非洲國土面積的21％，擁有2.8億人口，包括查德、埃及、衣索比亞和利比亞。這些國家開始面臨着難民、槍枝和僱傭軍的不穩定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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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衝擊加劇、蘇伊士運河受威脅　全球袖手旁觀

除了非洲之外，繼敘利亞和利比亞戰爭之後，預計歐洲將迎來新的難民衝擊，而移民問題在法國、德國等國家早就是一個難以解決的燙手山芋。位於英吉利海峽南岸的Calais難民營中，已有60％的人是蘇丹人。

該國可能成爲恐怖分子的避難所，或爲其他熱衷於製造混亂的政權提供立足點：俄羅斯和伊朗已經開口要求建立一個紅海海軍基地。如果蘇丹陷入一個無政府狀態或成爲敵視西方的流氓國家，蘇伊士運河的運作就會受到威脅，而這個運河承載着全球貿易的七分之一，它現在面臨着葉門胡塞武裝分子的襲擊，早就迫使貨船繞道另外一個漫長而昂貴的航線。

▲ 蘇伊士運河承載着全球貿易的七分之一，如今卻面臨着葉門胡塞武裝分子的襲擊。（圖／路透）

儘管茲事體大，全球對蘇丹內戰的反應卻異常冷淡，這讓混亂變成了常態化。如今的美國自顧不暇，聯合國安理會面臨着內部分裂，中國則袖手旁觀不願介入。 其他非洲國家更早就停止了譴責暴行，日內瓦則對停火談判閉口不提。

然而，外在世界的自私自利是一個嚴重錯誤，自認無能爲力的想法也是錯誤的。公衆的憤怒可以給關心人類生命的民主政府一些壓力，許多國家仍有動力去遏制戰鬥。歐洲不希望移民越來越多； 亞洲需要一個穩定的紅海航線。

文章提及更具建設性的方法有兩個：一是迅速獲得更多的援助，減少飢餓和疾病造成的死亡人數。公共和私人資金需要流向經營臨時診所和廚房的蘇丹非政府組織。現金可以透過數位貨幣直接發送給飢餓者，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市場正常運作的地方購買食物。

另一個優先事項是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外部侵略者施加壓力。如果蘇丹軍閥擁有更少的武器和更少的錢來購買它們，那麼殺戮可以減少，戰爭引起的飢餓也會減少。美國、歐洲和其他負責任的國家應該對任何利用或促成蘇丹戰爭的企業或國家官員實施制裁，包括來自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等盟國的企業或國家官員。

▲ 若蘇丹軍閥擁有更少的武器和更少的錢來購買它們，那麼殺戮可以減少，戰爭引起的飢餓也會減少。（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當然，沒有人有本事輕易讓蘇丹重新振作，經過500多天的無情戰鬥，所有損害可能需要數十年才能修復。但如果全球立刻採取行動，仍有可能拯救數百萬人生命，並減少地緣政治更大災難的可能性。蘇丹內戰真的持續太久了，每個人都忽視了它的嚴重性。 是時候好好注意了。

地緣政治讓全球亂無可亂　國際秩序岌岌可危

沒錯，非洲很遠，蘇丹很陌生，但地緣政治緊張讓很多事情都變得既陌生，又偶爾會讓我們感覺熟悉。俄烏戰爭沒有停歇，中東危機愈演愈烈，蘇丹內戰卻已撲面而來。

蘇丹的內戰真的是這個世界最新的一個不幸。美國最近的注意力一直在亞太安全和中國；即使是承平時期，非洲也從來不是一個被優先關注的區域，但過去幾年，非洲似乎更被邊緣化了。美國駐蘇丹特使Tom Perriello在二月才被任命，但迄今還沒有上任。白宮始終忌憚着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想法，因爲它需要他們在加薩問題上的支持。英國和歐盟則刻意忽視了這場內戰。

▲ 暴行、武器走私和獲得人道援助的國際法則在非洲一再被忽視。（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關於暴行、武器走私和獲得人道援助的國際法則在這裡一再被忽視。聯合國秘書長則是棄而不用他的召集權。過去，安理會還有可能派遣所謂的維和部隊設法阻止殺戮，但由於俄羅斯和西方之間的敵對，安理會也陷入了癱瘓。它甚至將外交都外包給了政府間發展管理局（非洲之角的八個國家貿易區）和非盟等區域機構，但不幸的是，這些機構早就因內部競爭而四分五裂。

簡而言之，蘇丹是現在這個世界，地緣政治緊張的嚴峻揭示：國際秩序已經岌岌可危。通常，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指導國際關係的規則惡化始終不溫不火：我們會看見，偶爾這裡對制裁視而不見，那裡的貿易協定遭到破壞。但這次，蘇丹，這個位於非洲和亞洲十字路口的崩潰，讓我們看見的是一個一發不可收拾的席捲大火，徹底揭開了全球地緣政治亂局的醜陋。

爲什麼？

大家可以看見，西方國家對此興趣缺缺，因爲各有各的困難和盤算，而大批新崛起的中等強國不但無法無天，而且就是我行我素。如果說2020年代的主題是日益嚴重的國際混亂感，那麼這次的蘇丹內戰就是迄今爲止最明顯的一個全球大混戰的最好例子。

▲ 蘇丹局勢徹底揭開了全球地緣政治亂局的醜陋。（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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