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一頓五味雜陳的年夜飯，撕開無數家庭金錢與親情的矛盾
人都說，別拿金錢考驗感情。
不是感情不好，而是這個社會沒錢真不行。
衣食住行，婚喪嫁娶，哪樣離得開錢？
郭德綱相聲說：
窮人站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着親人骨肉；
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賓朋。
人吶，和氣是爲錢，吵鬧也是爲錢。
就和李老爹一家一樣，好好的年，被錢折騰的一地雞毛。
01
每年一入冬，李老爹最盼望的，就是兒女歸來。
以往都是李老爹和老伴趙老太孤零零地守着家，操持年夜飯，今年也不例外。
李老爹從懷裡掏出在外打工掙下的八千塊錢，全部交給了老伴。
這筆錢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可謂是一筆鉅款。
老兩口就指望着這筆錢給兒女置辦年貨，好好過個團圓年。
大年三十那天，趙老太一大早就上街置辦年貨。
二兒子小遠和女朋友最先回到家，兩人是從北京趕回來的。
小遠在北京讀研究生，馬上就要畢業了。
作爲學生，他向父母要了一千塊錢作爲去沿海考察的路費。
緊接着，大兒子程志和媳婦王梅帶着孫子鬧鬧回來了。
鬧鬧是老兩口的心肝寶貝，逢人就要壓歲錢，尤其是衝着二姑父新姑爺大川要一百塊錢的大鈔。
老三程勇和女朋友小鳳是坐出租車回來的。
一進門就鑽進屋裡，惹得李老爹破口大罵。
大女兒程榮和大女婿丁圖也姍姍來遲。
看得出來，程榮的心事重重，原來她一直在爲丈夫的花心和家暴所苦，還多次被迫流產。
最令人驚喜的，是多年不見的二女兒程萍突然回來了。
當年她不顧父親反對，偷了戶口本跟大川私奔，李老爹氣得斷絕了父女關係。
如今女兒帶着姑爺回來認錯，李老爹猶豫再三，終於鬆口原諒了他們。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飯，其樂融融。
大川出手大方，給老兩口和小姨子、小舅子買了厚禮。
他出身貧寒，但憑藉自己的努力成了家，還蓋起了小洋樓。
程萍挺着大肚子，臉上洋溢着幸福。
相比之下，程榮、程志的婚姻都不太如意。
程志是個妻管嚴，整天被媳婦呼來喚去、使喚。
程榮的丈夫在外有女人，還經常打罵她。
老三程勇站起來說，他打算明年結婚，希望大家集資贊助。
衆人一聽都笑了，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啃老嘛。
老二小遠也趁機向父親借錢，但李老爹斷然拒絕。
大川豪氣地說，小舅子們以後的事情，他和程萍全包了。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李老爹端上來一道特殊的“菜”：一盤子錢。
原來兒女們回家，不過是惦記着父母的這點錢罷了。
一家人面面相覷，場面一度很尷尬。
這時，窗外突然有人敲窗戶，竟然是丁圖在外面包養的情人和她的母親。
這個女人跪在地上，求丁圖不要再騷擾自己的女兒。
程榮哭着跑回房，程勇氣憤地衝上去，跟丁圖廝打起來。
丁圖理直氣壯地說，程榮不懂他的心，他要去追求真愛。
這荒唐的一幕，徹底激怒了李老爹。
他默默撿起丁圖掉在地上的衣服和假髮，目送這個不稱職的女婿離去。
屋裡，程榮向孃家人和盤托出，原來丁圖逼她好幾次流產，就是爲了隨時把她甩掉。
大媳婦也跟着鬧起來，跟丈夫吵了起來，甚至摔起了碗筷。
李老爹夫婦心灰意冷，他們費盡心思操持的團圓飯，竟是以這樣一種方式收場。
第二天一大早，老兩口悄悄收拾行李，坐上了馬車，留下兒女們，他們去尋一個心安的地方。
02
影片中有兩個情節很有意思，一是大川和程萍回孃家，二是大女兒程榮遭遇家暴的情節。
程萍當年爲愛私奔，多年未見父母，這次帶着丈夫大川回孃家認錯，希望得到父親的諒解。
面對女兒的迴歸，母親激動地抱頭痛哭，父親雖面帶慍色，內心也早已柔軟。
當得知女兒已有身孕時，父親再也繃不住，悄悄抹淚。
這一個細節，飽含着父女血濃於水的深情。
而大川對妻子家人的態度，彰顯了他的善良和寬厚。
他出身貧寒，但爲每位親人都備了厚禮，對父母更是恭敬有加。
他發自內心地感謝岳父母：“今天我有爹有媽了，我很知足”。
大川的真誠打動了老兩口，也溫暖了觀衆的心。
這個情節處理的很自然，因爲當時階段的中國家庭就是這樣的趨勢：婚姻自主權的逐漸增強。
程萍當年的私奔，放在過去是大逆不道的。
但在現代社會，子女的婚姻自主權受到越來越多的尊重。
傳統與現代的碰撞，在這個家庭中得到了很好的調和。
而與妹妹相比，大姐程榮的婚姻卻顯得坎坷，丈夫在外有染，還家暴成性，逼其流產。
從程榮的遭遇可以看出，在那個年代，女性在婚姻和家庭中的地位依然十分低下。
她面對丈夫的摧殘，除了忍耐，別無選擇。
而這種悲劇與此前的婚姻自主權的進步產生了對比。
反映了舊式婚姻的弊端，體現男權社會給女性帶來的壓迫。
面對女兒的不幸，母親的安慰顯得無力而悲涼。
“你爹年輕時也這樣，但自從有了你們，他就好了”。
母親把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這種想法在傳統社會根深蒂固，造成了太多女性的悲劇。
最讓人痛心的是，程榮在遭受如此傷害後，最後還是選擇了回到丈夫身邊。
在血緣紐帶面前，在傳統倫理道德的束縛下，她別無選擇。
這又何嘗不是傳統女性的悲哀處境呢？
這兩個情節，一喜一悲，都極具典型性。
不過影片沒有簡單地下判斷，而是以冷靜客觀的筆觸，真實地呈現了普通人的悲歡離合。
正是這種貼近生活的質樸和真實，使得影片歷久彌新。
03
《過年》這部電影上映後引起了不少觀衆的共鳴。
究其原因正是它真實地再現了中國千千萬萬個普通家庭的生活狀態。
影片結尾李保田和趙麗蓉飾演的老兩口登上馬車離家出走，臺下觀衆看得一頭霧水。
不禁喃喃自語：“這麼好的家，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這個不討喜的結局，其實是對中國傳統家庭倫理的一次大膽解構。
它似乎在告訴我們，無論親情多麼深厚，一個人也有追求自由、擺脫世俗羈絆的權利。
當兒女們各懷心事，只顧自己，不再尊重父母時。
年邁的父母選擇離開，未嘗不是一種無奈的反抗。
然而，對於普通的中國觀衆而言，家人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再苦再難，大家都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