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俄烏停戰談判需解決的十大問題（張良任）

俄烏戰爭迄今逾一年，圖爲烏克蘭民宅遭襲。（摘自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臉書）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最近對俄烏戰爭提出的報告中指出，受戰亂影響，烏克蘭有1760萬人，即40%的人口，亟需人道救援。800萬人逃到國外避難，540萬人在國內流離失所。1000萬人出現壓力失調症狀，其中絕大部分是兒童。他呼籲俄烏雙方恢復外交談判。

如果雙方能有機會坐上談判桌的話，到底有哪些問題需要協商談判呢？審視1953南北韓停戰談判、1970年代越南和平談判、1970年代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的戰爭、1980年代兩伊戰爭，與俄烏戰爭的特殊性，必須要經過談判來解決的問題犖犖大者如下。

一，俄羅斯撤軍。烏克蘭願意坐上談判桌的前提一定是俄羅斯軍隊完全撤出，及對其未來安全的保障有一個可以維持的架構。俄軍人員及其裝備如何撤退，分多少個階段、完成的日期、被擄獲的武器，甚至廢棄裝備如坦克車等的處理都需要有一個明確可行的處理方式。

二，最終的邊界如何畫分？南北韓以北緯38度線來畫分、南北越以北緯17度來畫分，那是根據當時實際交戰的狀況來做處理；但烏克蘭的情況不一樣，無法訂一個緯度一刀切，況且俄羅斯所佔領的領土其範圍之大小還在變化之中。2022年9月頓涅茨克、盧甘斯克、扎波羅熱、赫爾鬆舉行了入俄公投；9月30日，普丁簽署政令，將烏克蘭公投4地正式納入俄羅斯，使問題更形複雜。俄烏雙方在這個問題的立場上完全不同，這是和平談判最困難的一個議題。

三，是否要建立緩衝區？雙方的邊界畫定之後是否在中間畫一條緩衝區，由聯合國維和部隊暫時進駐（目前在11個國家及地區運作）? 或如同韓戰之後設立非軍事區？緩衝區之外雙方軍事力量的部署應該大幅減少，以降低衝突再發生的可能性，正如1974年以色列與埃及、敘利亞軍事緩衝區的畫分；至於減少到什麼程度或可配備什麼樣的武器，也需要協商安排。如果設立非軍事區，如何畫出地理座標也會有一番爭論。

四，逃離到國外的難民及居留在國內的流民如何處理及協助？由於戰爭摧毀了數以萬計的民宅及公寓，再加上工作機會大幅減少，難民回鄉也無處可以安身；而流民也不可能找到工作的機會，都會造成烏克蘭社會極大的問題。俄羅斯不應再設置任何障礙。

五，賠償問題。由於俄羅斯發動戰爭，摧毀了烏克蘭數不勝數的民宅、辦公大樓、工廠、醫院、學校及電廠、道路等基礎設施，烏克蘭的損失是天文數字。軍人及平民的傷亡可能高達20萬人以上。理論上應該由俄羅斯負擔賠償的經費，但以其目前的政治，財政情況來說可能性極低。

六，戰俘的遣返問題。在戰爭中雙方都不少軍人被對方俘虜，被虐待的事也時有所聞，如何以最妥善的方式互換戰俘也需要仔細的安排。1953年韓戰的談判中戰俘的遣返是談判的最大障礙。1973年越南和平協定則規定80天內雙方要釋放戰俘，但最後越南方面並沒有完全遵守。俄烏的情況的複雜性可能超過上面的例子。雙方都應該遵守日內瓦公約對戰俘問題處理的原則。

七，克里米亞的歸屬問題。2014年2月俄羅斯派兵領了烏克蘭所屬的克里米亞，並假藉公投的方式併入俄羅斯。克里米亞極具戰略的重要性及象徵意義，是否能夠拔丁抽楔重回烏克蘭的懷抱，也是談判中一個極大的挑戰。

八，烏克蘭是否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這是俄羅斯非常關切的問題，也是俄烏戰爭爆發的一個導火線；如何拆掉引信，必有一番爭論。

九，武器禁運？過去1年多，美歐國家將各式武器源源不絕送給烏克蘭，據統計美國及英國提供了價值330億美元的軍事物資，最近提供的都是最先進的武器，包括愛國者飛彈、標槍飛彈、刺針飛彈；德國提供最先進的獵豹2坦克車，英國提供挑戰者2型主戰坦克等，協助阻卻了俄羅斯的攻勢。停戰之後這些武器是否通通都要撤出迴歸原主；今後歐美也不能夠再提供給烏克蘭。伊朗支援俄羅斯的無人機也要比照辦理。

十，簽署和平協議？由於牽涉的問題有深遠的歷史背景及現實的複雜性，即使雙方坐上談判桌，可能是談談打打，斷斷續續進行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最終的結果如何呈現？也許是僅發表諒解備忘錄，聯合公報，或Accords（如1973結束越戰的Paris Peace Accords，以色列與埃及1978年的協議），議定書（Protocol，如1928年防止化學及生化武器的議定書），停戰協定（Armistice Agreement）、和平協定（Peace Agreement）。1953年韓戰終止之後所達成的只是停戰協定，南韓並沒有參與簽署，南北韓雙方並沒有簽署全方位的和平協定。迄今，雙方仍處於敵對狀態之中。最終簽署的文件名稱可以顯示協議進展成果的好壞。

十一，是否恢復邦交？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發動對烏克蘭的軍事攻擊之後，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當天就宣佈與俄羅斯斷交。雙方雖然在政治上、軍事上對抗，但在經貿、文化、及人員來往方面關係十分密切。只要能簽署某種和平協議，恢復邦交是遲早的事情。

烏克蘭自1991年獨立之後就逐漸傾向西方國家，併成爲俄羅斯的心頭大患，因此非軍事化、中立化及「去納粹化」 是俄羅斯的目標。一旦坐上談判桌，這也是俄羅斯要攻堅的面向。

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的「特別軍事行動」是一場目不忍睹，耳不堪聞，天愁地慘的人道悲劇，希望這一場沒有贏家的戰爭能夠早日經由談判剪枝竭流，帶來地區的和平穩定與發展。（作者爲前駐以色列特任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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