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後記／飛機上的救命學：羽田機場日航事故的調查與啟示

製圖／現流冊店

2024年《轉角國際 LIVE PODCAST》系列講座第二場，3月2日於臺北現流冊店登場，雖然當天天氣溼冷，熱情的聽友仍以百分百報到率溫暖講座現場，活動圓滿落幕。本場講座以「飛機上的救命學：羽田機場日航事故的調查與啓示」爲題，由轉角國際駐日本東京的專欄作者陳威臣，及曾經擔任中華航空空服員的編輯牧宜，和聽友讀者們分享「飛機上的救命學」。

▌前情提要：〈羽田機場事故的5個問題：飛機相撞的慘劇，該如何避免？〉

▌前情提要：〈羽田機場事故的5個問題：飛機相撞的慘劇，該如何避免？〉

2024年1月2日發生震驚全球的日航事故，在日本境內最大型的機場羽田機場，一架日航JL516班機降落C跑道，滑行約500公尺後，直接撞上跑道上的海保機，引起劇烈爆炸。兩機撞擊後18分鐘，日航飛機379人全員避難，而海保機僅機長生還，5人殉職。

本次講座中，長年長駐日本東京、喜好研究航空與日本政經及文化史地的媒體工作者陳威臣，和轉角國際編輯牧宜聯手合擊，從此次兩臺飛機的地面互撞事故進行扼要回顧，共同研究機場塔臺與兩臺飛機的溝通；講座後半場則以飛機內部視角，拆解空服員疏散程序，並就飛航安全訓練角度，介紹空服員日常工作時的警覺與養成。

日航事故發生後，兩架事故機的黑盒子均已找到，運輸安全委員會JTSB也已進行資料解密與判讀，運安會與警政單位皆完成事故機雙方及羽田管制官的調查。然而可能需等待長達一兩年以上時間方能公佈正式調查報告，因此陳威臣就已公佈的初步結果，與聽衆進行事件過程釐清，帶大家討論事故發生的癥結點。

圖／林齊晧攝影

▌日航事件初步調查結果

首先，本次事故肇因於海保機誤入C跑道，導致日航機應變不及而相撞。事實上航機誤入跑道的狀況時有所聞，因此須裝置新型平面搜索雷達與跑道狀態指示燈，但事故發生當日指示燈因歲修而停用，搜索雷達顯示警示燈號，但因當日航班衆多，航管人員正忙着導引大量降落的航班，失去最後的警示。

此外，航管人員雖下達指令時明確表示請海保機在C-5滑行道前停止，但好意告知海保機將獲得優先起飛（No. 1），卻讓海保機上的人員誤會將讓海保機先起飛，而在日航機降落時有40秒的空檔，但海保機正在進行起飛前的各項確認，最終避免不了事故的發生。

日航機降落時並沒有察覺海保機在跑道上，事實上在日航機降落時，跑道頭（C-1滑行道）上另有一架準備飛往底特律的達美航空DL276班機，停在跑道外頭等待，當日航機降落滾行約五百公尺後，猛然撞擊到海保機時，日航機的機師們才驚覺飛機失控。由於當時天色已經昏暗、視線不佳，日航機未能發現跑道上有飛機、進而而發生事故。

2月19日晚間八點，大阪伊丹機場發生塔臺管制官允許一架大阪飛仙台的日航2215班機進入跑道待命，卻又同時允許另一架自那霸飛往大阪的2088班機降落的烏龍，所幸跑道上的班機機長髮現錯誤，緊急聯繫塔臺，塔臺航管人員纔將降落指令取消。

▌後續有哪些改善與預防方式？

日航事件再次帶給航空界巨大警示，陳威臣將過去空難案例、機場跑到和飛機結構常識，結合各種奇聞軼事進行詳盡的說明。在事故發生隔天，國土交通省即對航管單位及航空公司發佈命令：自1月6日開始，包括羽田、成田、中部、伊丹、關空、福岡以及那霸等六座配置地面搜索雷達的機場，塔臺均須配置監控人員，進行是否有航機闖入的監控。

國土交通省命令中，也宣佈加強停止處的標示，讓飛行員能更容易看到停止線。另外，管制用語上儘量單純化，停止使用容易被誤會的用語，至於起降順序NO.1、No.2等都暫停使用。

而發生伊丹事件發生後，國交省下達徹底加強航空管制官的訓練以及安全意識，務必防止類似事件再度發生。2月6日國交省勞動組合也發表聲明，表應大幅增加管制官的員額，以強化飛航安全。最後，日本將首創導入空巴正在研發的「SURF-A」系統（跑道入侵警示）。

由於事故原因指向塔臺與飛機之間的通話誤解，以及防止飛機誤入跑道的機制沒能發揮原本的功用，因此目前國土交通省緊急採取了幾項措施，降低再次發生類似事故的風險。圖爲跑道上正在清除日航飛機殘骸。 圖／陳威臣攝影

▌空服員的疏散訓練與日常警覺養成

講座後半場，編輯牧宜將大家的視角帶入飛機客艙內部，還原當天飛機從降落、撞上海保機、空服員啓動疏散直至疏散完畢的過程，逐一拆解空服員疏散口令和思考邏輯。事故發生後，日航班機上379人奇蹟般地逃生成功，當中包含了空服員平時專業的逃生培訓，才能真正在緊急事故當下把握警覺、並於「黃金90秒」做出完整決策和反應。

編輯牧宜也結合過去空難事件與受飛航安全訓練的經驗，詳細解釋平時乘客被空服員耳提面命提醒、安全指示卡與安全示範影片中的注意事項，有何道理。航班起降過程是飛機狀況變數最大的時段、不穩定氣流也較多，因此空服員于飛機起降前確保乘客椅背豎直、遮陽板打開、行李安置於安全空間等等。

編輯牧宜以實際撞擊測試（Crash Test）圖示解釋，椅背豎直是爲減低重大撞擊時，乘客背部、腰部與脊椎承受撞擊的角度；遮陽板打開是以利空服員於起降過程中隨時監看飛機外部環境（是否有煙有火，或迫降地點是陸地或是水域）。而行李物品必須置放於乘客座位上方行李櫃（或前方座位下方），是以防逃生時成爲阻礙疏散的障礙物，也預防在起降遇到不穩定氣流時、乘客被拋飛的物品砸中受傷。看似麻煩的要求，其實都是爲了將乘客的風險降到最低。

▌延伸閱讀：〈羽田機場的日航事故啓示：逃生黃金90秒，空服員與乘客該做什麼？〉

▌延伸閱讀：〈羽田機場的日航事故啓示：逃生黃金90秒，空服員與乘客該做什麼？〉

此外，陸地與水上迫降的逃生邏輯也不盡相同，不同機型因構造因素，逃生出口也不一定都能於緊急疏散時派上用場——若波音737-800飛機，在水上迫降時，機翼（Rear）成爲巨大浮點，加上飛機前方擁有較大量的空氣，因此位於飛機後的兩個逃生門會最接近水面、或沈進水面下，因此水上迫降時空服員必須將乘客導引至飛機中前方疏散。

不同航空公司的空服員，必須熟知自家航空公司旗下所有的機型與每個逃生門的特性，並將不同位置的疏散口令背得滾瓜爛熟，才能在緊急事故發生時把握「黃金90秒」，爲所有乘客爭取最多的保命時間。

此外，日航事件中，貨艙有兩件寵物託運來不及被救出，最後不幸葬身火海。民衆心疼地在網路上發起「毛孩禁入貨艙」連署，希望能重新審視規定、更安全地運送寵物。針對這個議題，編輯牧宜也帶着大家介紹各國檢疫和航空公司規定，也用和大家討論就緊急逃生角度可能會納入考量的因素有哪些——例如部分國家開放讓航空公司決定是否讓「特定寵物」放入「特定寵物籠」中並以「隨身行李」進入客艙，然而安全疏散原則若禁止乘客攜帶行李，這些寵物又被視爲「隨身行李」，是否能攜帶下機？配套措施將如何設定？

《LIVE PODCAST》第二場講座，在聽友們熱烈的討論下圓滿落幕，轉角國際編輯團隊感謝到場支持與前來相認的聽友們，也請大家持續留意未來的講座資訊，我們期待下次和大家見面。

圖／現流冊店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