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碼2024脫口秀:新人、女性、“脫評人”
本篇原創文章源自微信公衆號:DT商業觀察,ID:DTcaijing;作者 / 董瑞娜 編輯 / 鄭曉慧@mersailles、設計 / 戚桐琿 運營 / 蘇洪銳、企劃 / 潘志強 主編 / 張晨陽。
今年Q3的綜藝市場,成了笑的海洋。
以《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後文簡稱《脫友》)爲例,這檔節目從8月20日開播後,便迅速佔據微博熱搜、抖音熱搜等榜單前列,並在雲合、燈塔、vlinkage等行業播映榜單佔據首位。
貓眼專業版顯示,在播期間《脫友》接連21次拿下騰訊視頻站內日冠,抖音話題指數及抖音官方賬號粉絲量,穩居同期喜劇綜藝TOP1。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要知道,就在一年前,業內外還在爲了脫口秀行業能否存續下去而擔憂,如今這把火不僅順利重燃,而且越燒越旺。
《DT商業觀察》想以《脫友》爲例,看看脫口秀今年在演員構成、表演內容和商業等方面,都出現了哪些變化?
“新人”很多,是《脫友》給人的第一印象。
《脫友》的51組選手中,共有28人/組合新面孔,新鮮血液佔比達55.8%。而且在這些新面孔中,線下演出經驗有長有短,《脫友》是他們大多數人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場大型比賽。
但“初生牛犢們”不僅在節目裡表現亮眼,還在微博、視頻號、抖音上有廣泛的傳播,帶來不小的“反轉”,給觀衆帶來了更多新鮮感,也爲節目增添了更多“懸念”。
比如大國手從2023年3月纔開始說脫口秀,時間僅一年出頭,但文本精巧,把哲學與生活、職場結合在一起,比如“公司面臨危機的時候,老闆問我怎麼辦,我說,凡是現存的,都會走向滅亡的”。
靠着一種“平靜的瘋感”,大國手在第一賽段拿下181票,高分晉級,而且相關的切片內容在視頻號上的點贊數、轉發數和喜歡的人數,都超過了10萬。
(圖片來源:視頻號@騰訊綜藝)
越戰越勇、最終拿下年度冠軍的00後漫才兄弟,用帶着長沙口音的普通話,天馬行空地演繹着各種荒誕的現實場景。
在第二賽段,他們一個戴着眼鏡說自己明顯視力不好,另一個扮演醫生接梗調侃,無縫甩出一句點睛之筆:“視力不好沒有關係,世界這麼渾濁,沒有必要看得那麼清楚。”
(圖片來源:《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
飛行嘉賓羅永浩不僅把自己的第一盞燈送給了漫才兄弟,還套用了一句老話點評:“一個人一次不難,難得的是一輩子,他們身上很好地體現了這種藝術天賦。”
神經病
神經病
而他們在總決賽的表演,讓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喪屍潮來襲,漫才兄弟是爲數不多的倖存者,徐浩倫意外被咬,在幻覺中他以“臨終遺言”的方式call back了他們在比賽中的所有作品,“我好像當過中介、我好像當過醫生,我也開過網約車,還當過談判專家,但旁邊那個人好像都是你啊。”
“廢話,你講漫才旁邊的人一直是老子。”
這段表演不僅有一層層不斷加碼的笑點、被打破的第四堵牆,還有兩位演員對彼此一路互相扶持、走到總決賽的感謝。
當然,“老選手”並沒有因此而落下風。新人的來勢洶洶,也給“老選手”帶來了緊迫感。
呼蘭在新人的“刺激”下,遇強則強,再次成爲打工人的最強嘴替。
他把職場比作房子,打工人則是牆。“承重牆和非承重牆平時根本看不出什麼區別,把承重牆拆了樓塌了,老闆問你們這些牆究竟在幹嘛?其實我只是在這裡逞牆(強)。”
這場表演結束後,#呼蘭 脫口秀承重牆# 成功衝上熱搜。
如果爲今年的脫口秀綜藝總結關鍵詞,那麼“女演員”一定榜上有名。
在這一屆《脫友》的舞臺上,女演員們的風格各異,但共同點是,她們對女性、東亞家庭和生活有着敏銳的洞察,內容具有現實意義,從而引發大衆的強烈共鳴。
從熱搜來看,不僅有 #脫口秀女演員羣像#、#脫口秀 女性視角#這樣代表行業整體趨勢的話題,也有不同女選手因爲自己的內容而出圈的話題。
菜菜分享了跑腿小哥“偷偷”幫忙買衛生巾、其中充滿各種誤會、最後小哥還想用黑色垃圾袋“遮遮掩掩”的故事,充滿“偷感”之下,菜菜呼籲大家拒絕月經羞恥,坦言自己來講脫口秀就是來賺“經費”的。
來自土家族的Echo,以一種黑色幽默的方式,將農村家庭普遍“重男輕女”的困境和女性處境袒露在大衆面前。
“三種孩子我爸媽不打,成績好的不打,別人家的不打,兒子不打。所以在我們家,我們一定要很努力,才能看起來跟兒子一樣,毫不費力。”
步驚雲則以“我想上《再見愛人》”作爲切入點,講了女性在母親、妻子、創業者等多重身份下的拉扯,在幽默的調侃中展露出一位女性創業者的韌勁:“比起參加《再見對的人》,我更想參加民營企業家峰會。”
(圖片來源:《脫口秀和Ta的朋友們》)
走到總決賽的山河是新人,也是唯一進入總決賽的女演員,擅長用輕鬆的口吻“四兩撥千斤”,反諷周遭常見的、但不合理的現狀。
比如她坦誠自己明明沒有身材焦慮,但身邊總有人逼她焦慮,不減肥彷彿成了一種“不要臉”;人們總說她微胖的臉蛋“有福氣”“能旺夫”,看似是誇獎,實則是“從一個人臉上看到另一個人命運”的荒誕。
每一個女演員,不僅解構了荒誕的現實困境,說出大家的心聲,還在這個基礎上,給更多觀衆力量。
就像魯豫對山河說的:“女生或者所有人都不用按尺寸去生長,可以按心情去生長。”
週二和週三追正片,週四開始在網上搜索、發表對當期節目的點評和感悟,已經成爲許多觀衆的新日常。
伴隨着這種現象,“脫評人”這個羣體不斷生長壯大,觀衆Repo也在成爲必不可少的野生節目衍生品。
不管是大V、脫口秀愛好者、還是普通人,很多“脫評人”都會從文本結構、表演等角度出發,結合自己的生活經驗,對脫口秀內容進行深度分析和解讀。
在漫才兄弟拿下冠軍後,“脫評人”@谷大白話 在微博上給予了高度的肯定:“漫才兄弟的表演可以說貫穿了漫才/相聲/sketch/小品/美國對口,不同喜劇形式的優點都匯聚在他倆身上,但最後端出來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米其林料理,而是以長沙普通話佐料調味出的一盤人見人愛的家常菜。”
(@谷大白話 微博內容截圖)
有了這羣“脫評人”,觀衆們能在“條件反射般”的哈哈大笑後,進一步回味內容背後的喜劇技巧、創作邏輯和深層次的主題表達。演員們也能從或犀利、或有共鳴的Repo中,獲得真實的反饋,在未來做出相應的調整。
不少演員都在今年的節目中提到,自己常常上網搜索Repo,看看觀衆到底喜不喜歡。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文本和內容以外,很多脫評人就像節目的放大鏡,善於從細節中挖掘出讓人感動的點。
而且越臨近節目結束,就越多人開始在“小作文”裡表達自己的不捨。
比如@東東槍 發現,Kid下臺後,一邊小跑着往後臺走,一邊自言自語了兩句“太棒了,太棒了”,這個場面讓他想起《真愛至上》裡翻牌的小夥子,雖然被喜歡的人拒絕了,但是離開的時候沒有難過,而是說,“Enough”。
而每一次有演員暫別舞臺時,主持人張紹剛會再把這位演員的從業經歷、近況介紹一遍,並且告訴觀衆“離開舞臺不是離開脫口秀,我們線下見”。“笑友團”的大張偉、張雨綺和魯豫也會給大家介紹更多和演員相關的細節,鼓勵他們越來越好。
有人說,“這不是一個喜劇節目嗎,爲什麼我看着看着就哭了”,背後的原因或許就在這裡。
這不僅是一個脫口秀比賽,也是有人情味、讓人百感交集的微型烏托邦。
直接引流到線下
過去幾年,線上脫口秀綜藝幫助脫口秀在中國不斷破圈。每一段5分鐘左右的精華內容,有密集的梗,有高情緒濃度,讓大衆快速認識到一個個脫口秀演員。
但每年的綜藝節目終將會落幕,想讓脫口秀長久地發展下去,觀衆和演員都得回到線下。
只是很長一段時間裡,提到“脫口秀俱樂部”,觀衆心裡最先想到的兩個答案,可能都是笑果或單立人,頭部效應明顯。
但事實上,線下各地的脫口秀俱樂部並不少,不少有知名度的脫口秀演員,最早也“出身”於各地小型脫口秀俱樂部,經過一次次打磨、訓練,才成長爲現在的樣子。
如何把線上的流量引到線下、讓更多觀衆走進劇場和演員面對面互動、讓更多脫口秀演員在線下“吃上飯”,是個不小的難題。
對此,我們注意到,今年的《脫友》也在線上和線下聯動方面,做出了新嘗試。
在節目中,有步驚雲、偉大爺等脫口秀俱樂部老闆,以選手身份參賽。他們和俱樂部演員的表現,本身就能爲線下演出和俱樂部廠牌本身帶來關注。
在節目之外,《脫友》利用平臺優勢和節目的輻射力,也去做了更多打通線上線下的嘗試。比如聯動多個俱樂部發布喜報並在線下張貼,在上海、長沙、大連、北京、杭州五個城市聯動當地俱樂部舉辦節目點映會,把觀衆從線上引流到線下。
在總決賽之夜,主持人張紹剛還預告了《脫友》將進行線下巡演,表示“讓我們線下見”。
這種節目內外同時下功夫的做法,確實形成了有效引流。
我們查看了部分線下俱樂部在大麥上的“想看情況”,除了上海、北京這樣本身就聚集了不少脫口秀愛好者的城市,其他如長沙、杭州、成都等不同城市的俱樂部都有不小的關注。
可以說,《脫友》讓更多人瞭解到演員背後的線下俱樂部,帶動了大家對線下脫口秀的關注。
多領域演員的“上新”爲行業注入新的活力、女演員集體“上桌”增加多元視角;觀衆Repo和線下售票,提升脫口秀行業的商業價值,帶動脫口秀商業變現的上限不斷“上升”……
這都意味着,以《脫友》爲代表的喜劇綜藝,帶着行業“又上了一個臺階”。
脫口秀綜藝的迴歸,給行業打了一劑強心劑,也讓很多人再次找到了情緒的出口。
在社交媒體上,有人覺得看脫口秀很爽、後勁很大,有人覺得被治癒、被擊中心坎……這是一個好笑的節目,也是一個有人情味的節目。
人們常常討論一個終極問題:喜劇的內核到底是什麼?如果用喜劇演員陳佩斯的老話來說,那麼“喜劇的內核應該是悲劇”。
而當《脫友》呈現出個人掙扎、困境、努力和情誼,並讓許多人都從中獲得啓發和力量時,喜劇的內核也可以是相遇:在不同的時空裡,大家因爲喜劇相遇,也因爲喜劇互相治癒。
《脫友》讓脫口秀重歸“笑是第一要義”本質的同時,也在以人情味治癒被快節奏生活拉扯的普通人。
幸好還有脫口秀,幸好還有這羣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