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陸》這些城市在拚命搶人,你去嗎?
圖爲武漢大學。(新華社)
一線城市和二線城市,誰對人更有吸引力?
答案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
01上海急了?
2022年6月底,上海出了個王炸。
6月28日,上海教委聯合四部門發佈了一個通知。在這個名叫《關於做好2022年非上海生源應屆普通高校畢業生進滬就業工作的通知》中,有這麼一條規定:
符合基本條件的在滬各研究所、各高校應屆碩士畢業生,無需打分,可直接落戶。
上海第二次降低落戶門檻。
這是一個月內,上海第二次降低落戶門檻。
6月7日,上海出臺的政策是:世界排名前50院校留學生,可直接落戶上海。
落戶大上海,從來都不是容易事。
過去,非滬籍應屆畢業生想拿到上海戶口,要刷滿72個積分。但這72分有多難,下面的積分表會告訴你答案。
在一線城市裡,深圳有好客的傳統:「來了都是深圳人」,優秀的大專生來了也能落戶;在廣州,只要繳滿半年社保,也可以落戶。在上海,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而現在,上海爲何一個月內連降兩級門檻,敞開大門搶人?有一個答案是:因爲人口外流嚴重,上海急了。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上海每年的人口增量,在2015年以前,一直保持着雙位數的增長率。2015年以後,增長率落到了個位數,在部分年份甚至出現負增長。更別提今年6月解封,上海出現的「離滬潮」。在媒體報導中,每天有上萬人提着行李離開上海。
在一線城市中,上海並不是唯一的人口負增長城市。從2016年起,北京常住人口連續5年負增長,2021年,北京常住人口減少了2.1萬,「人口負增長」還一度上了熱搜榜。
這些「逃離北上廣」的人,都去了哪兒?
「逃離北上廣」的人,都去了哪兒?
最近的人口普查顯示,2021年,成都、杭州、蘇州、鄭州等「新一線城市」,都出現了兩位數的增長率,其中,武漢人口更是一年暴漲120.1萬。像崑山、深圳羅湖區、寧波餘姚、佛山順德這些國內著名的經濟強市、強縣、強區,更是迎來了人才爭相涌入,名校碩博扎堆,的局面。
在搶人這件事上,人才逆流,一線城市居然「不敵」二三線,這讓人想不到,也讓人想不透。
02搶人 已經卷到了縣城
最近幾年,爲了吸引人才,各地都沒少下功夫。
如果說上海用的是王炸,那很多地方已經動了核武。
2022年5月上旬,重慶渝中區、無錫樑溪區霸氣出手「搶人」:對獲當地認定的最高級別人才,最高給予1000萬(人民幣,下同)購房補貼支持。
在過去,也有不少城市爲「搶人」,大肆撒錢,但就算是杭州、廣州、深圳這些財大氣粗的城市,最高也不超過800萬。
重慶、無錫一出手,瞬間就刷新了紀錄。
但只靠砸錢,力度還是不夠,有時還要包終身大事。
2021年,安徽省人社廳在「留皖大學生工程」中,提出了一個在皖大學生「婚姻幫扶工程」,「國家分配對像」不再是夢。
爲了搶人,各地搞噱頭並不是一天兩天。
2017年,房地產市場陷入了低谷,各大城市都需要人口流入,來提振樓市,振作需求。
這個打算,既照顧了當下,又着眼了長遠。
在眼下,那些年輕有爲的大學生,就是一張張「行走的房票」。引進年輕人,就是「壟斷」了一個人背後的「6個錢包」。
中國人口面臨「少子化+老齡化」的未來,年輕人將成爲「稀缺資源」,本着年輕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來提前佈局,等於買斷了他們未來的「購房期權」。
於是,從2017年起,中國各大城市,都在齊刷刷地忙活一件大事——搶人。
率先打響「搶人」第一槍的,據說是「九省通衢、千湖之城」、號稱「東方芝加哥」的大武漢。2017年初,時任武漢市委書記陳一新,就放出「5年留下百萬大學生」的豪言,並把「搶人」列爲「一把手工程」。
成都、西安、杭州、天津等城市也不甘示弱,紛紛祭出人才政策新規:那邊掃碼就能落戶,這邊中專生來了馬上上戶口;這邊中專生能落戶,那邊馬上吆喝,租房就能落戶……
就差沒直接去火車站拉人了。
現在,這場搶人大戰又已經進入新的階段。
送錢大法,從過去的房補,已經蔓延到解決事業。2022年2月,浙江省下了一劑「猛藥」——來浙江的大學生創業可貸10萬-50萬元,創業失敗,政府兜底10萬元。
另一個新標誌,是「搶人」已經卷到了縣城。
今年以來,廣東省和平縣、浙江遂昌縣、江蘇阜寧縣和濱海縣等縣城,都公佈「人才引進計劃」,而且誠意滿滿。
以遂昌爲例,符合條件的全日制碩士研究生、高考第一分數段錄取的全日制本科生,來了就獎勵45萬元,全日制博士研究生,獎勵75萬元。
相比之下,深圳引進一個博士,也就補貼10萬元,上海的誠意,就更拿不出手:5萬。
類似遂昌這樣的縣城,自知配套資源不如大城市,只能「掏心掏肺」掏錢,就是想說:
搶人,我們是真心的。
轟轟烈烈的「搶人」大戰,從表面上看,也的確改變了人口流動的方向:
2021年,四座一線城市人口總增長只有12萬,不及過去十年年均新增人口的1/10,「逃離北上廣」正在上演。另一面,是名校碩博士扎堆二三線,甚至縣城。
這似乎進一步坐實了:在搶人這件事上,一線城市幹不過二三線。
03潮水改變了方向,他們改變了選擇
人口流動的背後,是一場正在發生的區域經濟格局鉅變。
就在上海放出「王炸」的前一天,北京提出了「減量發展」的目標:未來五年,常住人口比2014年減少15%,城鄉建設用地減量110平方公里。
過去幾十年,爲追求經濟總量,各城市對產業的引入態度大開大合,從高端到低端,「拿到籃裡就是菜」。做大了攤子的同時,也讓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功能、產業過度集中。
而在一線城市虹吸效應下,人才、資源又進一步往北上廣深集中。兩重吸納帶來的後果,是一線城市大多「臃腫肥胖」,患上了「大城市病」。
以北京爲例,這座面積16400平方公里的城市,在巔峰時期,擠進了2189萬人,平均人口密度達到1334人/平方公里,而像西城區等主城區,人口密度甚至超過2萬人/平方公里。
人口多資源少,政府在教育、醫療、公共交通等方面負擔很重,而這些資源均攤到個人,又顯得資源匱乏。看病難、住房難、養老難、上學難,新「四座大山」壓頂,生活幸福感自然高不起來。
而人口、資源的集中,與城市的經濟增速並不成正比。
2010年-2020年,四座一線城市GDP總和,在全國GDP中的佔比,一直在12%左右徘徊,看不出有增長的彈性。
一線城市壓力山大的同時,超大城市虹吸效應,又在擠佔着中小城市的生存空間,讓區域經濟越來越失衡。
過去幾十年,許多中小城市陷入「無產無人」的困境,名字掛着市,實際卻像個大縣城。
把不必要的功能、沒有優勢的產業,外遷到周邊區域。扶持那些經濟基礎較好、位於交通樞紐位置的二三線城市做大做強。既能緩解一線城市的壓力,又能通過這些城市輻射、拉動區域經濟,改變人口流向,承接一線城市壓力,以至於成爲新的經濟引擎。
這成了大小城市「兩難自解」的新藥方。
2016年前後,北京、上海開始提出限制人口規模,委婉地「趕人」。
於是我們看到,動物園批發市場、大紅門搬了,西直河石材市場也遷了,留下的是集成電路、人工智能、金融科技等產業卻留了下來。這種限制人口規模,進行「減量發展」的路線,顯然不能解讀爲簡單的「一刀切」,而是有策略地「砍掉」中低端產業。
上海的「搶人」,也選擇了「掐尖」。通過爭奪世界TOP50、復旦、同濟等知名大學的人才,服務於它的金融、汽車、信息產業等支柱性產業。
在同一時間,成都、武漢、鄭州、西安這些既有區位優勢,又有資源優勢的城市,在國家支持下,開始朝着第一批國家中心城市發展,也成了區域經濟的「排頭兵」。
以成都爲例,十多年前,它就已是互聯網落戶西南地區的第一站,騰訊、阿里、京東均在這裡設立研發中心,多年的沉澱,成都發展成爲僅次於上海、深圳和北京的數字經濟城市,誕生了一百多家準獨角獸企業。
2021年,成都GDP同比增長8.6%,僅次於武漢,高於北京、上海、杭州和重慶。
成都的發展,與人口的流入,幾乎是同步的。
2021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成都十年間淨流入近600萬,是重慶、上海、北京之後,第四個常住人口超2000萬的城市。
人口流入最多的城市,例如鄭州、杭州、武漢、南昌、福州、西安、蘇州,也大多是承接一線城市的新經濟引擎:2021年,這些城市GDP的增速,大多超過了一線城市。
這些區域經濟中心城市,又能輻射周邊地區,帶動更多地級市、縣市級的發展,催生它們對人才的需求。
展望未來,中國的城市人口爭奪戰依然會持續,各地城市或許還會放出更大的招。
只是,城市打動和吸引人的,除了戶口、補貼等等搶人時的政策和措施,也更要功夫在平時,除了硬條件,也還有軟環境。
當一些城市防疫「層層加碼」時,一句「可隨時正大光明地來」也能溫暖不少人心。(周瑞華)
(本文來源:「華商韜略」公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