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對惡霸川普 美國不是可靠的夥伴

2018年G7領袖峰會期間，德國總理梅克爾（中）和美國總統川普（右）貌似針鋒相對的照片，引發不少討論。（美聯社）

川普就任總統才四個月，梅克爾特別挑選了一個德式場合來回應川普對西方世界秩序的挑釁。黃湯下肚之後，梅克爾決定一吐爲快。她宣佈，美國不再是可靠的合作伙伴─這話不只是對在場的人說的，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美國優先」觸動敏感神經

那個月，她在西西里島參加G7峰會，也發表了類似聲明：「我們似乎不能像過去那樣完全依賴別人了。」她因爲不喜歡把話說死，所以說「似乎」，希望事情能有轉圜的餘地。但對梅克爾而言，這已是不尋常的強烈聲明。她後來又說：「我很清楚，我們歐洲人必須掌握自己的命運。當然，我們需要和美國、英國保持友好的關係，還有其他國家，包括俄羅斯。但我們必須爲自己的未來奮鬥。」美國現在只是德國「朋友名單」中的一員，跟俄羅斯並列─這是個痛苦的分水嶺。她說：「現在有一位總統相信『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梅克爾決不會說出「德國優先」這樣的話。梅克爾對民族主義的表現深惡痛絕，即使微不足道，也會觸動她的敏感神經。

因爲川普，她不得不如此表態。「對我們來說，這意味我們歐洲人必須捍衛自己的原則和價值觀。」即使英國脫歐，歐盟的基石彷彿被抽走了一塊，歐盟會怎麼做，還有待觀察。

二○一八年五月，梅克爾降低期望，再度前往橢圓辦公室和川普會面。這次雙方只談了十五分鐘，也難怪川普之後說：「歐盟比中國更糟，幸好歐盟各國面積總合要比中國小。」他還說，歐盟成立，就是爲了利用美國。媒體問梅克爾，川普威脅說要加徵歐洲鋼鋁的關稅，他真的會這麼做嗎？梅克爾只能回答：「川普總統會決定。」這是她再次要求川普爲自己的行動負責，但這麼說似乎沒用。川普突然誇耀自己簽署的退伍軍人責任法案，說道：「如果有人對我們的退伍軍人不好，讓他們受委屈，我們很快就會把這些人開除！幾乎和德國一樣快！」語畢，他轉向梅克爾，自制力堅定的梅克爾不可置信地揚起眉毛─有時，眉毛會泄露她的想法。

置之度外 讓他自討沒趣

梅克爾和川普共進午餐後，說道：「到了下一個十年，就可看出，我們是否從過去得到教訓。」這個沉默寡言的女人只說了這句話，但這句話正說明了一切。

川普很會羞辱盟友，這種手段在二○一八年六月在加拿大夏洛瓦（Charlevoix）召開的G7峰會表露無遺。一般而言，G7峰會像是一羣老朋友在度假勝地輕鬆愉快地聚會，成員再次承諾恪遵西方民主原則，維繫經濟夥伴的關係。然而，峰會期間傳出的一張照片精準捕捉了當時的情境：梅克爾站着，雙手撐在桌上，由上而下逼向川普，霸氣十足，川普則雙手交叉在胸前，擡起下巴，露出幾近嘲諷的表情，好像在說：「妳能拿我怎麼樣？」在一旁圍觀的杜魯道、安倍晉三、法國新科總統馬克宏皆一臉無奈，讓梅克爾跟這個惡霸對峙。川普討厭這種多邊聚會，因爲他總是寡不敵衆，甚至變臉拒籤G7聯合公報。其實，這份公報不過是樣板文件，強調民主價值、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以及西方民主國家的團結。直到最後一段，在梅克爾施壓之下，他纔不情願地配合。坐在椅子上的川普往後靠，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爆爆糖，往梅克爾的方向扔過去。

「安格拉，別說我什麼都沒給妳喔！」他自鳴得意地笑。這實在是幼稚的把戲。糖果掉在地上，梅克爾沒有笑容，也沒有皺眉。她假裝沒注意到他說了或做了什麼─對付惡霸，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讓他自討沒趣。杜魯門總統的第二任國務卿艾奇遜（Dean Acheson）曾說：「身爲領導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讓自我影響到自己的工作。杜魯門總統沒有這樣的問題。」川普丟出誘餌，但梅克爾不上鉤， 這種將自我置之度外的修養，讓川普很抓狂。

保持平衡 避免向極權傾斜

在日本大阪舉行的G20高峰會上，梅克爾又與川普對峙。會中，川普再一次踐踏民主價值和傳統。川普跟普亭開玩笑，輕描淡寫地提到俄羅斯對美國政治的干預。川普咧着嘴，搖着食指，故意對普亭說：「別干預我們的大選喔！」普亭則搖搖頭，裝出驚恐的樣子。事實上，普亭大可自鳴得意。幾天前他才因爲宣佈「自由民主已死」而登上全球頭條新聞。

無可否認，這個世界已向極權主義傾斜，梅克爾小心翼翼護衛自己的價值觀，像走鋼索般設法保持平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比德國更需要中國市場、俄羅斯能源和美國的軍事保護，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比德國更不希望世界演變成強權互相傾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