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喜新厭舊”
@科技新知原創作者丨蕭維編輯丨蕨影
十月份，聯想很忙。
先是2024聯想科技創新大會15日在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舉行，聯想大秀了一下自己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創新產品、技術和解決方案，英特爾、AMD、英偉達三巨頭更同時爲其站臺；後是與中興對簿公堂，在英格蘭和威爾士高等法院向友商發起專利訴訟。
在ALL in AI的戰略下，聯想在個人電腦、手機、智能解決方案等方向全面發力，大幹一場的決心顯而易見，但是期望越高，難免困難越大。根據市場研究機構Canalys發佈的2023年中國大陸PC市場報告（臺式機+筆記本），2023年第四季度，中國大陸PC（不含平板電腦）市場出貨量爲1130萬臺，同比下降9%。其中，臺式機出貨量同比下降13%，降至330萬臺；筆記本出貨量同比下降7%，降至810萬臺。2023年全年出貨量爲4120萬臺，同比下降17%。
需要提高聲量，是聯想鞏固基本盤要做的事，顯然自己吶喊遠比不上羣體聲勢，聯想靠朋友自然是解決問題的首選。只不過，商業世界，朋友圈的建立本就是基於利益，有人幫你，就有人幫不上你，有人先來，就有人後到。
聯想審時度勢之下，難免“喜新厭舊”。
結交車圈
聯想又向車圈表態了。
10月17日，聯想ETG（新興技術集團）總裁芮勇再次表示，聯想進入智能汽車領域並不是爲了向車企要數據，而是會主攻計算平臺，定位於算力平臺提供商角色。
這番表態，多少是給聯想的車圈朋友吃下了定心丸。當前，在中國市場上參與競爭的汽車品牌約有140個，其中，中國本土品牌近百個，跨國品牌40多個。而據乘聯會數據顯示：2024年1至8月國內汽車市場總體降價品牌車型數173個，超過2023年全年150款車型水平，也大幅超過2022年的95款的降價總規模。
更嚴峻的是，已經有衆多車企消失在這場車圈大內卷之中，長安汽車董事長朱華榮預估未來2-3年，60%-70%的品牌將面臨關停並轉。
在這個背景下，聯想承諾不造車，對整個主機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而聯想也是看重賣鏟人的角色，也才決定躬身入局。回到2022年11月9日，在聯想創新科技大會上，聯想集團首次發佈了車計算戰略規劃與發展願景，着力發展智能座艙系統、自動駕駛和智慧顯示屏等主力產品，並提供操作系統軟件、中間件和應用開發環境等計算平臺相關服務。而當時，新能源汽車市場規模正處於爆發期，上半場電動化、下半場智能化的行業成爲行業共識，服務於銷量和需求量同樣巨大的主機廠，自然是聯想的主要進軍方向。
事實上，當年的科技創新大會上，聯想就首次展出了與奇瑞汽車共同打造的智能座艙系統，包括一機多屏、智能座艙域控制器、曲面透明A柱系統、駕駛員健康監測系統、多設備無線充電等智能產品，捆綁主機廠的用意一目瞭然。
選擇與主機廠做朋友的聯想，在今年的科技創新大會上再次表態不要數據，也是情勢使然。隨着智能駕駛技術演進提速，智算核心參與下的數據歸屬問題日益成爲車廠關注的焦點，特斯拉、比亞迪、蔚來等車企都曾出現過利用後臺收集行車數據解決糾紛問題的案例，此時作爲超級乙方的聯想自然需要爲客戶提供足夠的便利與安全感，不爭奪數據所有權，即是出於此種目的。
當然，聯想與車企走的越近，意味着越會與某些對手走的越遠。華爲，就是聯想進軍汽車行業以來躲不過的名字。早在入局初期，是不是要在第二個華爲的猜測就未曾停止過，從業務上看，在算力、系統、車載域控制器等多個維度上，聯想與華爲都存在着競爭，而時至今日，以華爲車BU爲主體的引望公司已經吸引長安阿維塔、賽力斯等車企入股綁定，無論是服務深度還是客戶粘性上，華爲都已穩壓聯想。
但聯想不是沒有底牌。在今年聯想科技創新大會上，董事長兼CEO楊元慶和英偉達CEO黃仁勳聯合宣佈，聯想集團將基於新一代NVIDIA DRIVE Thor系統級芯片，自主研發最新一代車載域控制器平臺。聯想集團是第一家採用NVIDIA DRIVE Thor平臺的Tier 1公司。
高性能芯片，對於聯想來說是甜蜜的幸福，但對華爲來說，已經是切膚之痛。“芯片斷供華爲，就曾經嚴重影響過了手機業務，到現在爲止，華爲想用高端芯片，都可費勁了。在這點上，聯想確實比華爲好過很多。”一位資深行業人士如此對比聯想和華爲在芯片上的處境，依靠於國際巨頭的深度合作關係，無論在技術上，還是硬件上聯想能得到的外部援助都比華爲要豐富，從這一點上看，聯想的朋友圈再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但入局汽車行業，核心競爭力還是產品，聯想能不能把一手好牌打出去，還需要時間來驗證。
據瞭解，DRIVE Thor芯片能夠將各種智能汽車功能整合到同一AI計算平臺，在單個計算平臺實現全車的智能駕駛和智能座艙功能，包括自動駕駛、泊車、駕乘人員監控、數字儀表盤和車載信息娛樂系統等。
巨頭力挺
一場展會，就是一個朋友圈。
聯想在海外市場的人脈，在這次展會中體現得淋漓盡致，英偉達CEO黃仁勳、英特爾CEO帕特·基辛格和AMD CEO蘇姿豐都親自來到本次大會的現場助陣，而微軟董事長兼CEO薩蒂亞·納德拉、Meta CEO馬克·扎克伯格與高通總裁兼CEO克里斯蒂亞諾·安盟也發來了演講視頻。
隨着AI潮流席捲全球，上游核心硬件廠商與下游主機廠商的聯繫再次緊密，現場的三巨頭，與聯想董事長楊元慶現場回憶起了深厚的“友誼”。黃仁勳表示，與楊元慶從小就是朋友，而英偉達和聯想一起經歷過幾次計算機革命，現在又正在盡最大可能重塑計算機行業，榮幸至極。
賓客備至，聯想自然樂得所見，而主人的號召力也確實強大，CPU領域的長期競爭對手英特爾和AMD均能出席聯想展會，便是聯想影響力的註腳。
英特爾CEO基辛格主動調侃起了與對手的相逢：“今天也許是英特爾和AMD史無前例的首次合作。“而AMD CEO蘇姿豐的表達更加務實，她認爲AMD發力方向就是加速計算，而聯想PC、手機等領域的市場佔有率，無論是對AMD處理器還是顯卡，都是產品應用層面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
但是，聯想身上到底有什麼，能牢牢捆綁住三巨頭？答案就是銷量。
早在去年，ALL in AI，就是聯想未來的戰略方向，機構數據顯示，2024年整體PC市場AIPC佔比將達到55%，而2027年將達到85%。同時，市場研究機構Counterpoint也預計，到2027年AI PC將佔整個PC市場的3/4，2023-2027年期間將售出近5億臺AI PC。
在這一輪AI驅動的換機潮種，聯想的存在感極強。根據研究機構Canalys統計，截至2024年8月，聯想AI PC出貨量環比增長高達228%，跑贏全球AI PC出貨量204%的增長率。更大的期待在於未來：聯想計劃在年底實現10%的出貨佔比，明年在全球達到25%，2026年能接近50%。
上下游都需要銷量，自然三巨頭與聯想亦步亦趨，而在強大的朋友圈支持下，聯想在世界範圍的影響力激增，打起了借體育營銷出圈的念頭。
在科技大會期間，宣佈與國際足聯達成合作，聯想集團成爲FIFA官方技術合作夥伴。該合作協議涵蓋將在加拿大、墨西哥和美國舉辦2026年FIFA世界盃，以及將在巴西舉辦的2027年FIFA女足世界盃。
聯想集團的產品、服務和解決方案，包括一系列最新的AI創新產品組合、標誌性的ThinkPad筆記本電腦、平板電腦、摩托羅拉手機和服務器等，都將應用到2026年和2027年的世界盃賽事中。
顯然，有了朋友圈的支持，聯想在破圈的道路上勢不可擋了。
加碼印度
朋友多了，難免顧此失彼，聯想正在陷入這樣的困境。
根據聯想集團消息，近期將擴大在印度的投資，會在班加羅爾設立AI服務器研發中心，並提升普杜謝里生產工廠的生成能力。
據報道，該廠產能目標位爲每年5萬臺AI機架式服務器和2400臺圖形處理單元（GPU）服務器。
顯然，加碼印度的背後還是重倉AI。同賽道內，更早入局的戴爾，摩根士丹利分析師團隊預計其Hopper架構的AI服務器出貨量爲38000臺，而聯想出手就是50000臺，意欲搶奪AI服務器市場的用意十分明顯。
需要注意的是，聯想All in AI戰略下，原有的產品技術結構面臨巨大轉型。長期以來，聯想穩居全球PC市場榜首的背後，是捆綁了英特爾X86架構CPU取得的成績，隨着AI潮到來，以往以CPU爲核心的主機結構轉變爲GPU爲核心，而在這一過程中英特爾的產品並沒有與時俱進。
相比於谷歌、微軟在AI賽道上的早期投入和對高性能圖形計算的應用，英特爾長期躺在CPU的功勞簿上嗎，直到2018年，才宣佈重返GPU市場。
聯想與英特爾的錯位更具戲劇性。去年9月，英特爾CEO基辛格在硅谷率先提出AI PC概念。隨後一衆廠商均高速跟進，而聯想的步子最大，而英特爾產品結構不滿足聯想，聯想全面轉向英偉達和AMD成爲必然。
英特威X86架構在AI領域的遲緩，間接導致了基於ARM處理器架構的產品快速崛起。市場分析機構預測，到2027年，基於ARM架構的PC設備的市場份額將超過25%。
潮流不可逆，不僅聯想牽手英偉達和AMD，擁抱ARM成爲必然，市場風向同樣如此。“現在英偉達太火了，英特爾面臨得確實是個生死時刻，趕不上AI這波浪潮，對它的發展影響很大。”有觀察人士認爲市場影響力上，英特爾退步明顯。2022年第四季度，英特爾在整個數據中心（包括CPU和GPU）的市佔率還有46.4%，2023年第三季度就跌至19.1%。同期，英偉達的市佔率從36.5%漲至72.8%，專供數據中心的GPU營收同比增長超400%，英特爾的數據中心營收則相較高點時下滑超過40%。
連聯想這樣的老朋友都在調整合作佈局，自然也就有了“X86面臨死亡”的論調。不過，聯想還是暗中幫了英特爾這個老朋友一把，在聯想撮合英特爾和AMD達成合作，將正式組建X86生態系統諮詢小組（X86 Ecosystem Advisory Group），旨在簡化軟件開發，確保互操作性和接口一致性，併爲開發者提供標準的架構工具、指令集和開發方向。
言外之意，聯想讓英特爾趕緊進核心朋友圈，免得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了。
狀告中興
而相比之下，與聯想共同耕耘通信、手機市場多年的中興，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上個月，聯想集團在英國和威爾士高等人民法院（EWHC）就“標準必要專利（SEP）”起訴中興侵權，聯想集團是專利許可方，起訴對象一共有6個（其中4個是中興經銷商）。
消息一出，市場譁然。中國巨頭商業公司之間的公開對簿公堂極爲少見，而且雙方還是同一市場下的友商。
實際上，本次訴訟的焦點還是利益，據知情人士透露，聯想與中興在數年前已經就專利授權費用問題進行了談判，聚焦領域在手機、電腦等通訊產品，而核心就是“標準必要專利（SEP）”的使用。
但是，問題複雜在聯想和中興主要涉及的專利費用糾紛分爲終端和基站兩類，雙方的通信裝備業務互相需要對方的授權，因此交叉許可要考慮雙方各自業務體量和專利價值。而分歧恰恰出現在對價值的認知判斷上。
根據中興通訊發佈的財報信息顯示，截至2024年上半年，擁有約9.15萬件全球專利申請、累計全球授權專利約4.6萬件。今年9月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佈的《全球5G標準必要專利及標準提案研究報告（2024年）》顯示，全球專利族排名中，中興通訊排名全球第五，份額爲6.97%。聯想並未出現在前10的名單中。
而在專利領域著名市調公司IPlitics《4G標準項目排名表》顯示，聯想的4G有效標準必要專利族數約爲300族，而中興通訊高達2000+族；此外IPlitics《5G標準項目排名表》顯示，聯想的5G有效標準必要專利族數爲2000+族，而中興通訊高達6000+族。
顯然，在技術積累上，中興對自己更有信心，但聯想也不是沒有底牌，比如摩托羅拉。
聯想集團收購摩托羅拉，拿到2000多項通信技術領域的核心專利。還有1.5萬項專利的非排他性使用權，有了這一殺手鐗，聯想的手機出貨量纔可以在海外特別是歐美市場有所保障，在市場研究機構TechInsights最新發布的2024Q3全球手機銷量TOP10排名中，摩托羅拉出貨量同比增長了26%，市場份額爲5%，排名第七。在北美地區，聯想-摩托羅拉穩居第三位，市場份額增至12%。相比之下，中興手機，已經毫無水花可言。
一個聊技術，一個聊變現，雙方談判數年無結果，才演變成讓市場譁然的一場官司。不過，據專業人士解讀，選擇在英國上訴，最重要的考慮還是對賠償金額的控制，並不是涉及禁售等懲罰性措施，看起來，聯想對待老朋友的態度，還是利益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