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通陰奇女子

#頭號創作家#一大早,安慶府王員外家的丫鬟小梅給小姐王玉蓮端去一盆洗臉水,準備叫小姐起牀更衣,因爲王夫人周氏要帶着女兒去寺廟求姻緣。

誰知小梅一進小姐閨房,被房裡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手裡的水盆子咣噹一聲掉在地上,她發瘋似都往外跑。

小梅跑到王員外面前,就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小梅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囫圇的話都說不出來。

王員外夫婦見她面如土色,渾身像沒有了骨頭似的,顯然是驚嚇過度所致,又聽她提到自己的女兒,二人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顧不得詢問,就趕緊來到王玉蓮的房內,眼前的一幕讓周氏當場暈厥。

王員外也差一點栽倒在地上,原來他們看到王玉蓮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面色青紫,雙目圓瞪。

王員外夫婦成親多年無子,直到三十多歲才誕下一個女兒,取名王玉蓮,寓意着她像一朵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純潔高雅。

夫妻二人中年得女,自然對她是疼愛有加,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王玉蓮從小嬌生慣養,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一樣,從來沒有經歷過風雨摧殘。

王員外夫婦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女兒,生怕她出一點差錯,可千防萬防還是出了漏洞,王玉蓮居然被人姦污殺害,這讓做父母的如何能受得了?

王員外痛失愛女,他悲傷之餘就立刻去縣衙報了官,懇求知縣一定要捉拿真兇,爲王玉蓮報仇雪恨。

朱知縣一聽出了人命案,一點也不敢怠慢,就立刻帶人去王家勘察現場,誰知周氏見女兒死相悽慘,不忍直視,就親自爲王玉蓮穿了衣服,並放在了牀上,把整個案發現場都破壞了。

朱知縣把王家最先發現出事的丫鬟小梅叫來問話,可小梅當時被嚇破了膽,哪裡敢細看,只知道王玉蓮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其他的都沒有看到。

兇手是夜間潛入王玉蓮的房內行兇,朱知縣就又把守夜的家丁叫來問話,家丁們都說夜裡沒有可疑人進入王家。

周氏拿出一根白綾說道:“我女兒房內有一根白綾從窗子垂下,那賊人是順着白綾從窗子逃跑的!”周氏還反應,王玉蓮生前帶的首飾都不見了。

朱知縣來到窗子前一看,果然發現有踩踏的痕跡。仵作對王玉蓮的屍體檢驗了一番,說道:“大人,這王玉蓮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之後又被姦污的!”

朱知縣回到縣衙,就叫人放出口風,說殺害王玉蓮的真兇已經捉拿歸案,其實就是爲了讓兇手放鬆警惕,好露出馬腳。

私下裡派人秘密調查城裡的各家金店,當鋪,把最近幾日回收到的首飾都找到了,然後叫王員外夫婦辨認,看有沒有王玉蓮丟失的首飾。

沒想到還真有大收穫,周氏居然認出了女兒王玉蓮的一隻金簪子,朱知縣順藤摸瓜,就找到了賣簪子的人。

賣簪子的人叫吳嶽山,吳嶽山二十多歲,與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母親李氏相依爲命,日子過得很是拮据,他爲財殺人的可能性很大,朱知縣立刻派人把吳嶽山帶到大堂上審問。

吳嶽山被帶到大堂之上,直呼冤枉,他的母親李氏哭訴道:“我兒子從小讀聖賢書,他連一隻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呢?請知縣大老爺明察啊!我兒是冤枉的……”

朱知縣一拍驚堂木道:“大膽吳嶽山,你夜裡爬到王玉蓮的閨房,劫財又劫色,還不如實招來!”

吳嶽山沒有殺人,他當然不會承認,就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殺人,知縣怒道:“你拿到人和當鋪的金簪子就是王玉蓮丟失的那支,你作何解釋?”

事到如今,吳嶽山不得不把他與王玉蓮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年前的元宵燈會上,吳嶽山偶遇王玉蓮,一個是翩翩美少年,一個傾城俏佳人,二人一見鍾情,確定過眼神,遇到了對的人。

一次偶遇之後,他們就把彼此放在了心裡,總是偷偷摸摸的見面,隨着感情的逐步加深,就不滿足於只見面了,王玉蓮就叫吳嶽山夜裡去她閨房幽會,可王家戒備森嚴,吳嶽山根本進不去。

王玉蓮就想了一個辦法,從窗子放出去一根白綾,把吳嶽山拉進房裡,二人情意綿綿,一夜春宵,一直到五更破曉,吳嶽山才順着白綾下去。

從那之後,每晚天黑之後,王玉蓮就會放下白綾,吳嶽山順着白綾爬到樓上與王玉蓮幽會,一直達半年之久。

王玉蓮被害的那日晚上,吳嶽山家中有事,他就沒有去王家,誰知王玉蓮就被人殺害了,至於那隻金簪子,是王玉蓮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因爲母親生病急需用錢,他無奈之下就拿到當鋪當了。

王員外得知吳嶽山居然與自己的女兒有私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口咬定王玉蓮就是被吳嶽山害死的,要求知朱縣嚴懲吳嶽山。

可朱知縣心裡已經有了數,說道:“先把吳嶽山押進大牢,等候再審!”

王玉蓮被殺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影響惡劣,消息很快傳到了省府,巡撫大人下令,限朱知縣十日內結案,給老百姓一個交代,否則就要免官抄家。

這邊,王員外也天天來縣衙催促,朱知縣被弄得焦頭爛額,天天明察暗訪,也沒有查找到任何線索。

朱知縣心情鬱悶,一邊去郊外走動,一邊梳理案情,若十天之內無法結案,不但他的烏紗帽不保,而且還會連累家人,這叫他如何是好?

走到一個橋頭的時候,一個老乞丐攔住他說道:“官人給口吃的吧!”

朱知縣心亂如麻,看到老乞丐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掏出兩個銅板給了他,讓他自己去買,老乞丐接過銅板卻說道:“看官人滿面愁容,莫不是遇到了難事,可否與老朽說來聽聽?”

朱知縣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乞丐,心中好笑,說道:“你又解決不了,給你說何用?”

“那可不好說!”老乞丐說道。

朱知縣見老乞丐這樣說,就來了興致,心想這老乞丐整日走街串戶,說不定還真有什麼發現呢,於是就與他攀談起來,說出了王玉蓮被殺一事。

老乞丐聽了說道:“有一個人也許能幫你破案!”知縣一聽就趕緊催促他說說。

老乞丐說道:“臨縣有一個叫方秋月的女子,讓她與死者對話,很快就能找到兇手!”

知縣一聽兩眼放光:“這方秋月生如何幫我破案?快說來聽聽!”

老乞丐說道:“這方秋月不是凡人,她是個通陰人,她母親李氏懷她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端倪……”

方秋月的母親李氏十六歲時嫁到方家,可成親十年都沒有懷上孩子,夫妻二人到處尋醫問藥,李氏的肚子依然是空空如也。

那日,李氏聽人說娘娘廟很靈驗,於是就與丈夫一起去求子,走到路上的時候,發現一個年輕女子躺在路邊,二人趕緊上前去看,發現女子已經死亡。

夫妻二人心善,不忍心看着女子曝屍荒野,於是就地挖了一個坑,把女子埋葬了,之後,二人就去了娘娘廟。

當日夜裡,李氏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那個死去的年輕女子就站在她的牀邊,說道:“謝謝你們埋葬了我,我會送給你們一個孩子的!”

李氏看着女子並不害怕,聽說她要送自己孩子,心中就很歡喜,忍不住就笑出了聲,睡在她一旁的方大奎也被妻子的笑聲驚醒,就把李氏叫醒了。

李氏把自己的夢告訴了丈夫,方大奎聽了並不以爲然,說妻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李氏並不辯解,心裡也有了希望。

果然,一個月之後,李氏真的懷孕了,方大奎高興壞了,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妻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李氏順利生下一個女孩。

別的孩子生下來都是哇哇大哭,而李氏生下的這個女嬰居然呵呵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穩婆接生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見這樣奇怪的事情,嚇得臉色蒼白。

孩子是秋天生的,而且是有月亮的夜間,因此方大奎就爲女兒取名方秋月。方秋月一出生不哭反笑的事很快就在村子裡傳開了。

村民們都議論紛紛,說方秋月不吉利,這方家要倒黴了,方大奎夫婦聽見村民的議論,心裡也不是滋味,但他們依然深愛着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把她捧在手心裡寵着。

方秋月長到三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方大奎夫婦就開始發愁,帶着她去看郎中,在郎中的家裡,她突然指着一個老太太說道:“這位奶奶要死了,吃藥也沒有用!”

方大奎夫婦一聽女兒會說話了,高興得熱淚盈眶,而一邊的老太太卻氣得渾身發抖,拿起手裡的柺杖就朝方秋月打去,柺杖就重重的打在方秋月的頭上。

這可把方大奎夫婦嚇壞了,李氏趕緊去看方秋月的頭,方秋月嘻嘻地笑了起來,說道:“一點都不痛!”

老太太以爲方秋月是在故意氣她,揚起柺杖又要去打,卻被方大奎擋住了,夫妻二人趕緊給老太太道歉,這才平息了老太太的怒火。

朱知縣趕緊問道:“這個老太太死了嗎?”

老乞丐說道:“當日夜裡,老太太起來上茅房,一腳摔倒在地,就沒有了呼吸!”

朱知縣說道:“這個女子果真不一般,居然能預知人的死亡?”

老乞丐說道:“不是預知,因爲她是通陰人,她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能與魂魄對話!”

知縣說道:“你怎麼知道她能與魂魄對話?”

老乞丐說道:“縣城裡有一個姓劉的員外,他娶了一妻三妾,他的妻子是大家閨秀,溫柔賢淑,是一個典型的賢內助,可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人殺死在臥房。

衆人都懷疑是二姨太乾的,因爲她一直覬覦大太太的位置,但劉員外卻不這麼認爲,就讓二姨娘填補了大太太的空缺。

二姨娘當上了大太太,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誰知在當日夜裡也被人殺害了,死相與死去的大太太一樣。

劉員外接連死了兩位大太太,他就不敢再立大太太了,大太太的位置就空缺着,劉家出了兩條人命案,當地縣官卻一直沒有捉到兇手,這讓縣城的百姓們很是不滿,此事就傳到了京城,朝廷下令一個月內破案。

縣官沒有辦法,就貼出懸賞通告,說誰要是能幫助破案,就賞白銀一百兩,此時的方秋月已經十六歲了,她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去了縣衙,說自己可以幫助破案。

縣官以爲她是想錢想瘋了,就要趕她走,師爺卻說道:“大人,如今破案期限越來越近了,若是破不了,朝廷怪罪下來可不是小事,不如就讓她試試,若她真的破了案,當然是皆大歡喜,若破不了,也不會有損失。”

縣官覺得師爺說得有道理,就答應讓方秋月幫忙破案,方秋月就把兩位太太的魂魄叫出來與她們對話,結果就抓到了兇手。”

“兇手到底是誰?”朱知縣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乞丐說道:“兇手的身份讓所有的人都出乎意料,居然是劉員外兒子的奶孃!”

朱知縣聽到這個結果就大惑不解,問道:“劉員外兒子的奶孃爲何要殺死兩位太太?”

“其實,這個奶孃叫翠玲,她本是劉家的一個丫鬟,劉員外沒有成親的時候,就與丫鬟翠玲有了夫妻之實,並承諾以後會娶她爲妻。

可劉家是大戶人家,怎麼可能娶丫鬟爲妻?在父母的安排下,劉員外就娶了一個大家小姐爲妻,翠玲也被趕出了劉家。”

翠玲離開劉家之後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來到一座寺廟裡,被寺廟裡的尼姑收留,後來生下一個男孩。

翠玲打聽到劉員外的妻子沒有爲他生下孩子,劉員外非常渴望要一個孩子,她就悄悄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了劉家門口,如她所願,劉員外夫婦果真收養了這個孩子。

孩子送走才幾天,翠玲就後悔了,她就把自己易容成另外一個女子,去劉家應聘做了奶孃,這樣她就能天天與兒子在一起了。

翠玲看着劉員外與妻子恩愛有加,他們一家三口享受着天倫之樂就心生嫉恨,於是就有了殺人的念頭。

她用薰香把大太太薰暈,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刀子殺死了大太太。”

“那她爲何還要殺死二姨太呢?”朱知縣不解地問道。

老乞丐說道:“因爲她不希望聽到大太太幾個字,因此發誓誰做了大太太她就殺誰!也許是思想已經扭曲了吧!”

朱知縣興奮地說道:“好,你現在就帶我去找那個叫方秋月的女子。”

朱知縣立刻叫人備車,就與老乞丐一起去了臨縣,朱知縣是病急亂投醫,他對方秋月的本事也是半信半疑,畢竟沒有親眼所見。

當他來到方家時,看到一羣麻雀正在圍着方秋月翩翩起舞,方秋月看見有人來,她一揮手,那羣麻雀就飛走了,朱知縣看的是目瞪口到,百聞不如一見,這下他真的信了方秋月有不同尋常之處。

朱知縣說明來意,方秋月就跟着他去了,來到縣衙之後,方秋月讓朱知縣爲她準備一間屋子和香燭,朱知縣都照做了。

方秋月說道:“這間屋子只有我一人可以進,大人只在門外面聽着即可。”爲了早日破案,朱知縣只能一切都聽方秋月的。

午夜時分,方秋月在屋內點燃白燭,又在香爐裡插上三炷香,就開始祈禱,不一會兒,就有一陣陰風吹進屋子。

方秋月問道:“你是被人害死的王玉蓮嗎?”

“小女正是王玉蓮,我死得好冤啊!”一個聲音在屋內迴盪,如哭如泣。

方秋月溫和地問道:“到底是誰殺了你?你詳細說來,知縣大人好爲你申冤。”

王玉蓮說道:“那天晚上,我把白綾從窗子放下去,本來是要拉我的情郎吳嶽山上來的,誰知拉上來的卻是吳嶽山的堂哥吳大貴。

吳大貴他不是人,他殺了我,還侮辱了我的清白……”

坐在屋子外面的知縣聽了個清楚,就立刻派人去緝拿吳大貴,吳大貴被帶到大堂之上是百般抵賴,不肯承認。

知縣就命人打他五十大板,板子還沒有落下他就認慫了,就交代了殺害王玉蓮的事情。

吳大貴是一個小混混,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他早已經覬覦王玉蓮的美色,但身份懸殊一直無法接近。

那日夜間,吳大貴路過王玉蓮家的時候,看見從窗戶裡掉下來一根白綾,他就用手去拉,誰知屋裡有人用力把白綾往上拉,吳大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不動聲色的被拉了上去。

王玉蓮一看拉上來的人不是吳嶽山,而是二流子吳大貴,就怒道:“怎麼是你?”

吳大貴說道:“王小姐是寂寞難耐了,今天就讓我來陪你。”說着就動手動腳,王玉蓮一看就要呼救,吳大貴害怕了,就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王玉蓮拼命地掙扎着,她越是掙扎他就捂得越緊,直到王玉蓮不再掙扎,他才意識到出大事了,放開手一看,王玉蓮已經死了。

吳大貴沒有得逞,如今又成了殺人犯,心中很是不甘,就對王玉蓮的屍體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然後又拉着白綾從窗戶處逃跑了。

案情真相大白,吳大貴被打入死牢,被冤枉的吳嶽山也被放了出來,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在方秋月的幫助下,朱知縣在限期內破了案子,城裡的百姓無不歡呼鼓舞,二人也受到了巡撫大人的嘉獎。

這件事情之後,方秋月的名聲大噪,她一生沒有嫁人,在家裡孝敬父母,幫助官府破了很多大案要案,百姓們都稱她爲奇女子,美名流傳千古。

本故事與迷信無關,主要爲了宣揚民間文化,懲惡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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