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了”巴黎的女市長：奧運開幕式時，50萬觀衆不許上廁所
整整9年前（2015年4月13日），在著名的巴黎聖母院北部，塞納河畔的巴黎市政廳。安娜.伊達爾戈——這位巴黎女市長，向議會成員們面前遞交了申辦2024年夏季奧運會的議案，並獲得了通過。彼時，巴黎市民以72%的支持率希望申辦奧運會。而原本對申辦持反對意見的伊達爾戈，選擇了隨波逐流，一臉笑容的代表了她的市民。
2017年9月13日，巴黎獲得了2024年夏季奧運會和殘奧會的主辦權
時光如刀，一晃就過去了9年。巴黎奧運會的開幕已經近在眼前，但市民對此的支持率卻跌至58%。本文將透過伊達爾戈，回望巴黎過去的9年。在2015年那個時間節點，在見證了北京奧運的奇蹟和倫敦奧運的尷尬之後，仍然懷抱熱情的法國人，爲什麼在時隔9年之後，又有了如此大的落差？如今，這個浪漫之都的女市長，在無法回頭的奧運大船面前，選擇了怎樣的應對？
安娜.伊達爾戈，並不是土生土長的巴黎人，甚至一開始和法國都沒關係。1958年6月19日，伊達爾戈出生於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地區的聖費爾南多（San Fernando）。父親是一位電工，母親則是一位裁縫。1962年，由於西班牙經濟環境困難，父母帶着伊達爾戈移居至法國里昂（Lyon）。
伊達爾戈近照
伊達爾戈在里昂讀了大學，畢業後後考了公務員，被任命爲大巴黎地區的一位勞工監察員。再然後就是逐步升遷，做過巴黎區委會委員、副市長、直到2014年競選成爲巴黎市長，也是巴黎第一位女市長。巴黎市市長完全由市民選舉，一個任期是六年，伊達爾戈在她第一個任期開始就搭上了奧運會“申辦、籌備、舉辦”這趟班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奧運的關係，伊達爾戈在隨後的施政過程中，重點的綱領就是推進巴黎的城市環保和綠化。推出共享單車，推進共享電動汽車，打造綠色步行街……
推廣共享單車
從中您也許嗅到了什麼？沒錯，以上的施政重點，並沒有提及到最困難的幾項工作——治安、交通、衛生乃至全體市民的收入提高。儘管選擇了容易的選項，伊達爾戈的施政並不順利，推廣的共享單車因爲運營商進度拖延，推廣的共享電動汽車，虧損嚴重。而塞納河邊的步行街改造則被行政法院否決；連第一副市長朱利亞（Bruno Julliard）都因爲和她意見不合而掛冠而去。
2015年11月14日，在巴黎北郊法蘭西體育場，13日晚發生多起恐襲
直到2020年，巴黎市長換屆的時候，人們發現，巴黎除了多種了一些樹之外，整個城市很多方面沒有進步，甚至有了退步。根據法國民調機構OpinionWay對巴黎人做的民意調查顯示，66%的受訪者認爲“巴黎的形象正在惡化”，58%的人認爲“生活不太愉快”。
按照中國人的經驗，在重大活動舉辦之前（如2008年之前的北京），城市內的場館道路建設的確會導致部分地區交通受限，但隨着工程的進展，市民會看到越來越好的跡象。但事情放到巴黎，伊達爾戈似乎沒有做到。除了“文化”選項之外，巴黎的裡裡外外都在被當地人吐槽。先說衛生情況，71%的受訪市民表示“巴黎衛生環境糟糕”，而且巴黎一小半男人仍然會隨地大小便，爲什麼？1200萬人的大巴黎地區每天要產生7000噸垃圾，而處理這些垃圾的市政部門僅有一個垃圾填埋場，這還沒有包括糞便這一項。大巴黎面積1.2萬平方公里（相當於天津市），有3萬個流浪漢，8萬隻鴿子，30萬條狗，老鼠不下千萬。而整個巴黎僅僅有140個公共廁所。一個睡公園長椅的流浪漢，在找不到公廁的情況下，自然就只能就地解決。每天，這些人和動物產生的糞便，足以堆的比埃菲爾鐵塔還要高。
網友惡搞德照片，市長坐在垃圾堆中
“市長在市政競選期間許諾過無數次的清潔行動從未發生。”巴黎議會民主人士和生態學家、現代團體主席莫德.蓋特爾評論道。“她只給了各區區長几千歐元用於街道清洗工作。”17區區長傑弗裡.布拉德遺憾地說。再看交通情況，時而發生罷工、抗議，再加上地鐵公交的各種技術問題，讓巴黎變成了一座“堵城”。
1月25日，法國農民開拖拉機示威，阻塞高速公路
在調查中，69%的受訪者表示“巴黎交通情況已經惡化”。“特別是地鐵，經常因爲通信中斷導致癱瘓。”市民說。“在巴黎開車已經成爲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現在自行車騎行經常不遵守規範，來往行人經常隨意亂穿馬路……總之，你開車時必須時刻關注周圍的情況。”呂埃爾.馬爾邁鬆的居民說。緊接着是安全問題，儘管2021年秋季巴黎市政警察成立，但許多巴黎人仍然認爲“首都街道上的警察數量遠遠不夠”。大巴黎地區人口逼近1200萬，警力5萬看似不少，但對於衝突罷工不斷的巴黎，遠不夠用。41%的受訪者表示“市政警察”沒有改變任何東西，巴黎的社會形勢依舊嚴峻，暴力衝突事件不斷升級且越來越多。
巴黎，在鬧事的年輕人
“伊達爾戈沒有爲她的市政警察提供打擊日常犯罪的培訓，他們只會攜帶防禦棍和催淚瓦斯罐。”“可卡因問題在巴黎北部尤其令人擔憂，單身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爲，也給當地居民造成了強烈的不安全感。”巴黎市議會反對派議員奈麗.加爾尼埃說。
連任成功
諷刺的是，伊達爾戈在2020年競選中連任成功了。她的成功，更多應該歸功於三個奇葩的競選對手，他們一個陷入性醜聞，一個搞內訌，最後一個的謊言被當衆拆穿。於是，巴黎奧運會註定將成爲伊達爾戈的“高光時刻”，但這個時刻能否順利度過呢？
2023年11月22日，對於2024年奧運會的舉辦，伊達爾戈少見的坦承了兩個問題：首都的公共交通“尚未準備就緒”，並提到一些地方的列車數量和班次不足。她還表示“安置流浪漢”的問題也是個大麻煩。“我們的日常交通本來就有困難，在準時性和舒適度方面，無法滿足巴黎人的需求。”臨近奧運之前，伊達爾戈這樣說，明顯是遇到難題無法解決之後，給全世界做心理預期建設。然而，擺在明面上的問題的嚴重程度，遠不止伊達爾戈說的那麼簡單。作爲浪漫的國度，法國人非常擅長髮揮想象力，這次巴黎奧運會的開幕式，計劃各國運動員的出場是在塞納河上，大家坐船出來，觀衆們在河兩邊觀看。巴黎市還將在整個城市安裝80個巨型屏幕，讓每個人都能共同感受到開幕式的氛圍。
巴黎2024年奧運會開幕式的效果圖。新華社發（巴黎奧組委供圖）
然而，根據測算，現場大約會有10萬觀衆買票進入席位，還有40萬人聚攏在河邊各個位置。這樣的人數規模，其背後帶來的已經遠遠不是交通問題了。開放的河邊，無法有效安檢，如何確保不會發生恐怖襲擊？50萬人羣的聚攏和撤離，如何確保不會發生擁擠甚至踩踏？50萬人的飲食、飲水如何保證？當開幕式結束後，人們現場攜帶的各種垃圾如何清理？以上隨便想想都會發現的難題，巴黎和伊達爾戈準備好了嗎？讓我們看看目前報道出來的應對。
巴黎2024年奧運會開幕式的效果圖。新華社發（巴黎奧組委供圖）
一、數十萬免費觀衆的甄選權被委託給了“可信的第三方”（安保公司承包）二、觀衆憑二維碼入場，並出示身份證明。三、所有50萬現場觀衆，由內政部派警察封鎖其活動範圍。四、現場觀衆按照每平方米三人的比例沿河分佈，任何人在開幕式結束前不得走動，包括上廁所。五、內政部保留取消或縮小某區域觀衆的權力。
巴黎2024年奧運會開幕式的效果圖。新華社發（巴黎奧組委供圖）
另外，法國已向46個國家詢問是否願意提供2000多名警察。
2017年，伊達爾戈解釋巴黎申請主辦夏季奧運會的理由時說，這件事對巴黎的進步是一個巨大的槓桿，通過舉辦奧運會，將會有成千上萬座房屋蓋起來，將會改善交通網絡，將會加速生態轉化。上文已經闡述了巴黎的交通狀況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那麼新建的房屋呢？2024年2月29日，巴黎奧運會和殘奧會奧運村正式交付。奧運村位於小巴黎北部近郊，共建成了82棟建築，約3000套公寓。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成千上萬座房屋”。但驗收的國際奧委會成員們發現，奧運村裡的牀是東京時類似的紙板牀，而且這裡沒有空調。此外，奧運會的金銀銅獎牌，也成了“金鑲鐵“、“銀鑲鐵”和“銅鑲鐵”，鐵是埃菲爾鐵塔的剩餘建材。這樣做的道理很簡單——省錢。在申奧時，伊達爾戈曾表示，2024年巴黎奧運會的預算爲66億歐元，如今這個數字已經上升到71億歐元。……花錢的地方要省，掙錢的地方要狠。2023年5月，奧運會開幕式的最貴門票公佈價格：2700歐元（約合2.12萬元人民幣，比東京奧運會最高門票價格1.65萬人民幣有了大幅上調）。而最低價格爲90歐元的門票已經售罄。巴黎奧運會的門票銷售佔了組委會預算的三分之一，這比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比例（約25%）要高，遠遠超過1992年阿爾貝維爾冬季奧運會門票所籌集到的3%。在交通方面，巴黎大區公共交通將推出“奧運通票” 。但是奧運會舉行期間，地鐵、公交車、有軌電車的單程票價將幾乎翻一番，從目前的每張2.1歐元（約16.38元人民幣）提高到4歐元（約31.2元人民幣）。在飲食方面，啤酒、蘇打水、巧克力棒、開胃餅乾、披薩和小吃等“快樂產品”都將漲價。針對住宿，奧運會期間在巴黎住一晚，酒店現在提供的房間平均價格約爲700歐元/晚。巴黎分管旅遊和夜生活的副市長弗雷德裡克·奧卡爾稱，這意味着奧運期間價格上漲314%。愛彼迎（Airbnb）客房的住宿價格也在飆升。2024年7月26日至8月11日期間，房客平均要花1100歐元才能在巴黎住一晚，而去年夏天僅需花600歐元。
衛生、安全、交通，一切的城市供應能力都在退步，那麼如何使得奧運期間的參賽隊伍和觀衆，感受到巴黎的美好？也許“撤走本地人”是唯一的辦法了。
法國內政部、巴黎奧組委、巴黎市政府籤協議，明確職責
由於生活住宿成本的提升，已經有不少巴黎本地市民計劃在奧運期間離開自己的家。有人甚至想把自己的家租出去，臨時賺一些外快。與此同時，巴黎已經開始有計劃的運走城市內的流浪漢、妓女。2024年3月25日，法國中部奧爾良市（Orleans）市長格魯阿爾在抱怨稱，事先沒有任何通知的情況下，巴黎方面通過客運的方式，已經將多達500名無家可歸的移民送至了小鎮。早在2024年1月份，法國西南部小鎮拉沃爾市（Lavaur）市長卡拉揚曾發表過一份公開信，嚴厲譴責巴黎方面在全國範圍內轉移移民的政策“不負責任”和“危險”。
警察在巴黎埃菲爾鐵塔附近的廣場巡邏。新華社記者 高靜 攝
如果時間再往前推，法國總統馬克龍曾在2022年9月的一次演講中表示，他將支持尋求庇護者和難民驅散到全國各地的想法。在本地人大量離開之後，相信巴黎的載客容量將會有極大的提升。我還記得，現代奧林匹克運動的發起人，法國人顧拜旦，曾經在《復興奧林匹克運動演講稿》中這樣說：“曾幾何時，帶着對古希臘的懷念，法國政府希望在巴黎的戰神廣場上組織某些能夠使人想起古代奧林匹克運動會的活動，但缺少一個必備因素：競賽者。”諷刺的是，如今，參賽者來了，當地人卻要走了。如果您覺得本文不錯，請評論、轉發，關注大劉，帶你看最新的新聞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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