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衆院的樵夫與獅子

（圖／美聯社）

在經過15輪投票之後，美國加州衆議員麥卡錫終於在7日清晨當上聯邦衆議院議長，創下164年來議長最難產的紀錄。共和黨的分裂，爲美國政治埋下不定時的炸彈，衆院議長麥卡錫的上位過程更是研究談判與領導的絕佳素材。

麥卡錫說他的最終勝利在於他從不放棄。其實我們看到的是他對權位的渴望。2015年他就想角逐議長，但沒有成功。當時他發現川普支持的極右派議員有影響投票的關鍵地位，於是開始向川普靠攏。但極右派議員並不埋單，認爲他爲了經營權位可以多年出賣自己，是「華府沼澤的最大鱷魚」，因此反麥卡錫不單是意識形態之爭，更是因爲不喜歡這個人。

川普在麥卡錫投效之後，是有爲他出來喊話，呼籲共和黨議員票投麥卡錫，但沒人理。美國評論家說，這批極右派議員的行爲「非常川普」，但卻是「沒有川普的川普主義」。這個美國政治現象值得注意，而川普叫不動川粉議員，更值得所有領導者警惕。當初曾國藩一手創立湘軍，最後發現也是指揮不動湘軍林立的山頭，情形與此有些許相似。

極右派議員若是共和黨內的造反派，俄亥俄州選出的議員喬丹就是叛軍頭子。這次衆院議長選舉，極右派議員推喬丹出來角逐，結果喬丹卻表示支持麥卡錫，並呼籲同仁一起挺麥。叛軍頭子自己跳船，這是多戲劇性的變化。可是一樣，其他極右派議員也不埋單。幾乎誰都領導不了這些叛軍。

如果共和黨在期中選舉能夠大勝，讓大家口中的紅潮真的出現，麥卡錫就不會受到極右派議員牽制。但是共和黨只拿下222席，比議長當選門檻的218席纔多4席，容不得太多跑票，因此20席極右派議員有了勒索的籌碼。在10幾輪投票投不出議長的過程中，各種討價還價不斷進行。極右派要搶委員會主席，也要修改議會的議事規則，更要求爲聯邦支出設立上限。爲了議長大位，麥卡錫除堅持委員會主席要在議長選出後再討論外，其他幾乎都答應了。這一答應非同小可，因爲根據新的規則，只要有一個議員提出動議，就可以進行罷免議長的投票。之前麥卡錫讓步的版本，門檻是5人，結果現在只剩1人就可提動議，麥卡錫已經成爲史上最弱勢的議長。

《伊索寓言》裡有個故事：一隻獅子愛上樵夫的女兒。樵夫說我不能把女兒嫁給你，因爲你有鋒利的牙齒和銳利的爪子，我怕我女兒生命會受到威脅。獅子說，你可以敲掉我的牙齒，拔掉我的爪子。樵夫照着做了，獅子說那現在可以把女兒嫁給我了吧？ 樵夫笑着說，你沒了爪子和牙齒，我纔不怕你呢。一斧頭就把獅子砍死了。

麥卡錫就像那隻獅子，爲了議長大位做了過多讓步，現在幾乎無法制衡極右派。以後凡是增加國防預算、提高舉債上限，或和民主黨有任何妥協，都可能遭到極右派掣肘。麥卡錫是弱勢的國會領袖，極右派議員個個是自走炮也沒領袖，美國國會從此多事，最後將無法避免地也影響到美國在國際社會的領袖地位。（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