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一夫二妻(下)

王剛聽見動靜,連忙起身把她抱到屋裡躺下,他知道這是餓暈了的緣故。

回到竈房,他加快了動作,要用最短的時間,儘快的把雞燉好,把米飯煮好,唯有早一分鐘,小芳才能少受一分捱餓的痛苦。

過了一會,方貴放學回家,沒見王剛,便直接找了過來。

王剛道:餓了是吧?你先回去,耐心等一會,飯做好了,我給你端過去。

方貴體貼地問道:叔叔,要不要我幫忙?

王剛笑笑道:你一個小屁孩,哪插得上手,不給我添亂就好,乖乖回去等着就是。

方貴懂事的點了點頭,笑呵呵的回去了。

天黑之時,王剛總算把雞燉爛了,飯也煮好了,並且還燒了滿滿一盤的紅燒肉。

他點好油燈,來到臥房,把小芳叫醒,攙扶着她來到堂屋的桌旁坐下。

望着桌上豐盛的晚餐,小芳感動得淚流滿面,擡頭深情地看了王剛一眼,她和李大鵬往常過年的時候,也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

這一頓,她吃得最幸福,也最享受。

吃飽之後,整個身體又漸漸恢復了活力,精氣神也好了很多。

小芳站起身離開桌子,突然“撲通”一聲,跪在王剛的面前,趴在地上就磕起了響頭。

王剛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把她扶起,忙不迭地說:弟妹,這可使不得,會折我壽的,這麼重的禮,我哪受得起。

小芳哽咽道:沒有你,我們娘倆或許今晚都熬不過去,你的大恩大德,我又無以回報,但我一輩子都會銘記在心。如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儘管吩咐,不論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無條件地答應你。

王剛道: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作爲鄰居,見你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更不可能見死不救,也從沒想過你的回報。你把身體養好,不要讓孩子再餓着,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這樣大鵬兄弟回來,我也好有個交代,沒有辜負他對我的所託。

小芳道:王大哥,我求你一件事,往後在我面前再也不要提這個人,他不配爲人夫,更不配爲人父。這半年來,沒有銀錢也就算了,連封簡單問候的書信都沒有,我對他已徹底死心了。他當我們娘倆死了,我也就當他死了,從此各不相干。

王剛道: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也不便插嘴。這樣吧,你先去休息一會,等孩子醒了給他喂點雞湯喝,剩下的我就端回我屋裡去了,方貴那孩子應該早就餓壞了。

小芳歉意道:哎呀,瞧這事辦的,都把我餓糊塗了,怎麼把他給忘了?本就早該叫他一起來吃的。

王剛道:不礙事,現在端過去也不晚。

到家後,見方貴已趴在凳子上睡着了,王剛不覺一陣心酸,忙把他叫醒道:方貴,快來吃,今天有些晚了,你不會怪我吧?

方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說道:叔叔,哪裡會?她們母子倆也怪可憐的,我自知幫不上什麼忙,又不想給你添亂,就趴在凳子上小睡一會,這樣肚子就不會怎麼餓了。

王剛輕輕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憐愛地說道:好孩子,真懂事,就像你媽媽一樣,總是善解人意。

時間一晃,半年過去了,離過年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小芳的兒子也七個月大了,在她的悉心呵護下,長得白白胖胖,都開始牙牙學語了,很是招人喜愛。

王剛每次去他家的時候,小傢伙都會不由自主的往他懷裡撲,弄得小芳都有點吃醋。

這天,小芳開玩笑道:王大哥,不如你乾脆做孩子的爹吧!

王剛一時沒回過神來,頗爲驚訝道:什麼!做爹?

小芳自知口誤,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忙解釋道:別誤會,嘴太快了,我的意思是當乾爹。

王剛哈哈一笑道:我就說嘛,嚇我一跳,當爹我可能不配,當乾爹還行。

小芳喜出望外道:這麼說你同意了。

王剛道:那當然,白撿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頓了頓,王剛又接着補充說道:差點忘了給你說正事了,眼看就快過年了,過兩天我要去鎮上趕集,你看家裡缺什麼,我正好一路幫你帶回來。

小芳道:不用了,謝謝,怎好又讓你破費,這幾個月來,我做工也攢了一點錢,哪天我自己去跑一趟。

王剛道:你看,老是跟我客氣,說實話,我已經把你們母子當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一天沒看到你們,心裡就感覺少了點什麼……

王剛忽然察覺,小芳正用深情的眼神和自己對視,心裡頓時一慌,暗自責怪道:糟糕,怎麼一高興,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忙找個藉口道:我突然想起還有點別的事,先走了,具體明天再說。然後尷尬地匆匆大步而去。

小芳望着他“狼狽”的背影,不覺抿嘴一笑:想不到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可愛,明明心裡喜歡我,卻還死鴨子嘴硬,一點口風都不肯露出來,口是心非的男人。

吃過晚飯,小芳把孩子哄睡後,拴上大門,自己也準備睡覺。剛想脫衣服,就聽門外有人“咚咚”敲門,小芳以爲王剛找她有什麼事,趕忙出來把門打開。

結果就在她打開的一剎那,差點沒把自己嚇一跳,門外站着的不是王剛,竟然是李大鵬。

只見他蓬頭垢面,穿的還是年初走的時候那身衣服,又髒又舊又爛,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個要飯的乞丐。

小芳感到一陣噁心,心裡老大不痛快,趕緊又想把門關上。

李大鵬趕忙用手抵住,陰陽怪氣道:怎麼,我辛辛苦苦出門闖蕩一年,到家了你連門都不讓我進,是不是屋裡藏着什麼野男人?

說着,雙手用力一推,小芳完全沒防備,一個趔趄,倒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李大鵬衝進臥室,到處查看,衣櫃,牀底下,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結果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一個人影,心裡很是失望。

猛然一轉頭,忽然發現牀上躺了一個孩子,頓時來了勁,指着孩子大聲呵斥道:你給我說清楚,這野孩子你跟誰生的?

小芳怒目而視,不甘示弱,鄙視道:跟王八生的。

那王八是誰?我非要扒了他的皮。

死了!

死了?死了也不行,你也得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不然,你抱着野Z跟他一起滾出這個家門。

其實,即使李大鵬不趕她,小芳也不想在這個家呆下去了,與其和這樣的人同睡一牀,還不如把她直接殺了。

她抱起熟睡的孩子,給他裹了一牀小被子,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陣寒風襲來,小芳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本能地把孩子摟得更緊了。

可是她很迷茫,世界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不知道該去哪裡過夜,如果沒有住處,今晚她娘倆必凍死無疑。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看向了王剛的家,只有她知道,這個世上除了他,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願意收留她母子了。

見他家還亮着燈,小芳抱着孩子,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當她真正站在門前的那一刻,突然情緒失控,百感交集,鼻子一酸,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對這個家,她有種久別重逢,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爲早已夢過多少回了,這纔是她魂牽夢繞,既幸福又快樂的港灣。

小芳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堅定地輕叩了兩下大門。

誰呀?屋裡傳來了王剛的詢問聲。

小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要哭出聲來。

當王剛打開門,看到流着眼淚的小芳時,神情頗爲詫異,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趕忙跨出門檻,把小孩接過去,然後道:有事進屋說,外面冷,別凍着。

當小芳抹着眼淚,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之後,王剛氣的一拍桌子:真是豈有此理,竟有這等無恥之輩,走,找他說禮去。

說罷,他把小孩抱到方貴的牀上,給他蓋好被子,拉起小芳的手就走。

可小芳死活不肯走,抓住大門,眼淚汪汪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一眼,跟他一天都過不下去。

王剛道:那你這樣不清不楚呆在我家也不是個事呀,明早天一亮,我們就成了全村人的笑話,要和要離今晚必須得有個交代,這樣大家方能安心,你說是不是?

小芳道:那你可得幫我,我怕他兇我甚至動手打我。

王剛道:放心,有我在,容不得他胡來,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兩人到後,李大鵬正就着小芳吃下的剩菜,美滋滋的喝着酒。

李大鵬眯着眼,藉着昏暗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王剛,譏笑道:喲,蕩F,這麼快就把野男人找來撐腰了?

王剛跨前一步,立在他的面前,雙手叉腰道:你說話小心點,誰是他的野男人?

李大鵬一邊喝着酒,一邊斜視着王剛:都這麼明顯了,你還不承認,爲何他不找別人,偏偏找你來,你倒說說看。我走的時候,只是交代你照顧她,並沒有叫你睡她,真是可惡。

王剛道:真相沒弄清之前,請你不要隨意侮辱人,我敢向你保證,我和小芳都是清白的,她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李大鵬道:哼!笑死人,我快一年沒有回家,她能耐得住寂寞,打死我也不信。你們倆是不是早就好上了?怪不得我看那孩子,橫豎都像你。

你…無恥!王剛氣的舉起拳頭就要打,被小芳使命拉住:別,跟這種人置氣不值當,他正愁沒錢喝酒呢,你這一拳打下去,他這一年的酒水錢都有了。

李大鵬一看他們親密的樣子,更來勁了,站起來指着兩人說:看看,你還敢狡辯你倆之間沒關係嗎?我又不是傻子,這點還看不出來。

王剛心想:跟這種胡攪蠻纏的人多說已無益,既然他已認定了,不如順水推舟,反將他一軍,看他到底要怎麼辦?

於是,他看了一眼小芳,然後對李大鵬說道:既然你已認定我倆之間有關係,好吧,那我也不否認,你倒說說看,打算怎麼處置?是打算把她休了呢,還是想繼續和她過?

李大鵬氣急敗壞道:想的美,我纔不想和這種蕩F過呢,想讓我幫你養兒子,門都沒有。

王剛道:那你乾脆把她休了吧?

李大鵬道:休肯定是要休,但是……當初我娶她,可是花了十兩的彩禮,你……

小芳不等他說完,立即打斷道:你胡說,分明只給了五兩。

李大鵬辯解道:那我給你買衣服,置辦酒席的錢不算?

王剛道:好,算算,那你的意思是,我給了你十兩,你們就自動解除夫妻關係了,是不是?

李大鵬說道:當然。

那你既然收了我的銀子,就不能算休妻,應該算和離。

這個對我無關緊要,都可以。

那你先把和離書寫好,我馬上就拿銀子過來。然後又對小芳道:你看還有什麼衣物需要收拾,等下一同帶過去。

過了一會,王剛把銀子拿了過來,李大鵬和離書也寫的差不多了。交接完成之後,王剛正大光明的牽着小芳的手,喜滋滋而去。

第二天,王剛和小芳的事,在村裡頓時成了爆炸性新聞,村民們怎麼也弄不明白:這許小芳昨日還是李大鵬的媳婦,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了隔壁老王的媳婦?

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