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集“撿漏”

□馬星雨

我小時候的春節都是在外婆家度過的,那時最喜歡跟着大人趕年集。臘月二十九是小鎮一年中最後一個年集,也是我們小孩子最期盼的一個集,因爲這一天,年貨已準備得差不多了,趕集純屬逛着玩,看到集上大減價處理的商品,可以順便撿個漏。  小學一年級放寒假的那個臘月二十九,我和表弟跟着外公去小鎮上趕集。去之前,我計劃好了,想買幾個氣球和一個洋娃娃,表弟想買一把玩具槍。  外公滿足了我們的心願,東西買齊後,又領我們在集上逛了一會兒,等快散集時,外公才領着我們返程。出了集市,外公看到路邊有一個擺攤賣瓜子的,攤主個子很矮,腿也有殘疾,外公在瓜子攤前停了下來,問賣瓜子的,“你咋不到集上擺攤?”賣瓜子的愁眉苦臉說,他第一次做買賣,囤了一些瓜子打算年前賣,但沒做過生意,眼看春節到了,還剩這麼多瓜子沒賣掉。他這天趕了兩個集,先去了縣城大集擺攤,可縣城大集賣瓜子的太多,他沒賣多少,於是又趕到鎮上的集市賣,還沒到集上呢,三輪車車軲轆就壞了,只好就近在路邊擺攤。  外公嚐了一下瓜子,說味道真不錯,便買了10公斤。還安慰賣瓜子的說,好貨不愁賣,不要着急,過了春節再慢慢賣。  回去的路上,外公問我和表弟:“那個賣瓜子的身體殘疾,他做點小買賣不容易,大過年的,我們是不是應該照顧一下他的生意?”見我和表弟都點頭,外公又說:“既然你倆也贊同我的做法,那回家外婆問起來就說,瓜子削價處理,我買了這麼多瓜子屬於撿漏。”外公爲了“收買”我倆,到了村口的小賣部,還給我倆每人買了一包果凍。  到了家中,外婆看到外公提着一大袋瓜子進門,便問外公,說瓜子已經買了,又買這麼多幹嘛?外公早提前背好了臺詞,說瓜子大減價,比平時便宜了一半,大家都搶,他也搶了10公斤。  我啥也沒對外婆說,可沒想到表弟“叛變”了,他當天下午就把外公叮囑我倆的話原封不動地傳給了外婆。外婆跟外公吵了一架,這次不是嫌外公買了瓜子,而是生氣外公跟她撒謊。  春節有親朋好友來外婆家拜年,外婆拿出瓜子招待客人,大家臨走時,還給他們每人裝一兜瓜子讓他們帶回家吃。每每這時,表弟都要站出來說外公的“謊言”,正月初五還沒到,外公買了10公斤瓜子的事兒已經傳遍全村了。  一轉眼,我和表弟都長大了,趕年集依然是外公家過年的重要事項,每當談起表弟小時候嘴欠的事兒,表弟便得意地說:“若不是我存不住話,外公的善行大家能知道嗎?”  表弟還跟我說,他趕年集都趕出“後遺症”了,看到生意不好、身體不好的商販便想照顧一下對方的生意,讓這些商販能歡歡喜喜早點回家過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