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仔癀回收價暴跌 黃牛血虧離場

作者 |鄭皓元 鍾雨潤|實習生

主編 |陳俊宏

憑藉自身的壟斷技術和國家背書，片仔癀的回收價曾被炒到1600元/粒，市場曾有說法，吃一粒片仔癀等於吃了四克黃金。

近期，片仔癀在回收市場降幅明顯。不少回收商表示，其核心產品“片仔癀錠劑”回收價已跌至500-550元/粒，臨期產品更是跌至400元/粒，預期價格還會繼續下跌。

雖然回收價持續下滑，但片仔癀的零售價依然居高不下。爲抵消原材料成本對業績增速的影響，片仔癀不斷提價。2023年，片仔癀錠劑的零售價由590元/粒提升至760元/粒，系2005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提價，卻未能持續拉動業績增長。

2024年Q2，其實現營收同比增長2.61%，但實現淨利卻同比下滑5.19%。

片仔癀也曾試圖通過拓展業務尋求破局，2024年8月，其斥資2.54億元收購了一家“0營收”的虧損公司——漳州市明源香料有限公司。其目的是間接獲得國內首家風油精廠——漳州水仙藥業股份有限公司30%的股權，希望藉此與水仙藥業在多方面協同以增強市場競爭力，並期待未來穩定的分紅收益。然此次關聯收購因缺乏合理性，在上交所下發監管函後被暫緩執行。此外，片仔癀也曾發力化妝品業務和心腦血管用藥，但其營收佔比卻出現下滑，未能形成新的增長點。

泡沫消散後消費需求減少

近日，片仔癀價格在回收市場的“跌跌不休”引發了廣泛關注。據瞭解，片仔癀旗下核心產品“片仔癀錠劑”目前的回收價已跌至500-550元/粒，其臨期產品則跌至400元/粒。對於未來預期，部分回收商仍然保持看跌態度，預期之後還會繼續下降。相較於曾此前炒至一粒1600元的“高光時刻”，現在的片仔癀可謂是處境淒涼。

有黃牛表示，今年片仔癀錠劑的行情太差了，價格一直在下跌，今年6月以後更是跌的明顯。現在最新日期的片仔癀錠劑價格已經降到了500元/粒左右，較去年同期價格跌了將近100元。若是2024年以前的貨，一粒大概在460元上下，臨期產品則只有400元/粒。

該黃牛直言，長期看不知道會不會漲，但至少短期之內行情不會好，估計還會繼續下跌。其還補充道，自己是高點入場開始倒騰片仔癀的，收來的價格就不便宜，現在光是跟收來的時候比就已經賠了不少了，自己只希望能趕緊把手上的貨出手早些離場。

對於片仔癀回收價下降的原因，有黃牛表示，現在市面上的貨太多，行情太飽和。此外，由於經濟下行消費者需求降級，買高端禮品的人越來越少，這些禮品的回收價也都在下跌。

事實上，片仔癀此前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漲價空間，關鍵在於其“壟斷性”。據瞭解，片仔癀是國家一級重要保護品種，其工藝的保密等級爲“國家絕密級”，其他達到該等級的藥品僅有云南白藥。因其配方具備明顯的排他性，再加上能夠長期保存的貯藏特點，片仔癀也具備了投資產品的屬性。“中國民間股神”林園曾表示，片仔癀的優勢在於國家批准它使用天然麝香，這就是壟斷，更是絕無僅有的定價權。

憑藉國家的“背書”，消費者對片仔癀趨之若鶩，其價格也被炒上了“天價”。據媒體此前報道，2021年年中，片仔癀因“過於難買”而衝上熱搜。憑藉“護肝神片”的標籤，片仔癀錠劑在市場上的售價被黃牛炒到1600元/粒，而其當時的官方零售價僅爲590/盒，價格翻了接近兩倍。結合其當時3克/粒的產品規格，1克片仔癀高達533.33元，價格比當時的金價還高。

市場的追捧使得片仔癀2021年的經營業績水漲船高。根據財報，片仔癀2021年的營收增幅爲23.20%，較上一年度13.78%的增幅增加了近十個百分點；其淨利潤增幅則高達45.86%，較上一年度21.80%的增幅翻超一倍。然而炒出來的“繁榮”終究是泡沫。2022年，片仔癀營收增速自2021年的23.20%降至8.38%，其淨利增速則從45.86%降至2.39%，甚至不及2020年的水平。

從產品功效來看，片仔癀並非無可替代。相關資料顯示，片仔癀爲清熱劑，具有清熱解毒、涼血化瘀，消腫止痛之功效，主要用於熱毒血瘀所致急慢性病毒性肝炎，癰疽疔瘡，無名腫毒，跌打損傷及各種炎症。此外，其在人們的日常使用場景中，片仔癀也常作爲護肝保健品服用。

然而無論是“清熱解毒”還是“護肝保健”，市場上具備同等功效的產品比比皆是。根據百度健康的商品價格，同樣具備清熱解毒功能的牛黃解毒片5瓶僅需18.8元，根據每瓶8片的規格，其一片僅需0.47元。而同樣能夠發揮護肝作用的Swisse護肝片在淘寶旗艦店中每瓶定價爲189元，根據其一瓶120片的規格，每片僅需1.58元。

不少片仔癀的資深消費者也曾表示，“片仔癀雖有一定保護肝臟、排毒解毒的作用，但並不是神藥，其效果也是有限的”“之前談上百萬的訂單吃個片仔癀沒什麼，但受宏觀經濟影響，公司倒閉之後還是幾塊錢的西藥更具性價比”。

此外，從片仔癀的“社交屬性”來看，隨着其作爲商務禮品的需求也不斷減少。星圖金融研究院研究員武澤偉曾向媒體表示，片仔癀之所以能維持高昂的售價，主要是火熱經濟引發的商務禮品需求，比如片仔癀就和茅臺形成了“茅片組合”。與其說它們是藥品和白酒，倒不如說是一種“社交貨幣”。然而隨着經濟調整，非必需的高端消費需求有一定程度壓縮，片仔癀回收價格下跌也是情理之中。

“高零售價”背後的成本困境

面對持續下跌的回收價，片仔癀方工作人員迴應稱，片仔癀產品目前銷售情況正常，終端的建議零售價沒有調整。據瞭解，其零售價仍維持2023年指定的760元/粒，相較於持續走低的回收價仍高居不下。

事實上，片仔癀此前在零售價上的漲價動作可謂相當“亮眼”。2023年片仔癀將片仔癀錠劑的零售價自590元/粒提升至760元/粒，單粒漲價170元，其漲幅高達28.8%，系2005年以來最大規模的提價。對此，片仔癀董事兼總會計師楊海鵬表示，鑑於原材料的價格暴漲、人工成本的升高，公司面臨成本壓力增大故適時調整了片仔癀價格，公司將保持持續高質量發展的態勢不變。

從原料上看，片仔癀公開的四味藥方分別是“麝香”“牛黃”“蛇膽”和“三七”，其中的麝香和牛黃在總成本中所佔比重超過90%。然而，近年來這兩味原料的成本漲幅則十分明顯。藥通網數據顯示，天然麝香的最新市場價爲60萬元/千克，其價格較2022年的44萬元/千克上漲約36.36%。

而天然牛黃的價格漲幅更是驚人。事實上，在2023年的前十年，天然牛黃的價格的整體增速仍相對平緩，其金額大致從20萬元/千克逐漸提升至50萬元/千克。然而自2023年以來，天然牛黃價格便成倍增長。據瞭解，天然牛黃在2023年1月的價格仍爲50萬元/千克，其4月價格就提升至70萬元/千克，8月和11月價格分別增至100萬元/千克、140萬元/千克。截至目前，康美中藥網數據顯示，天然牛黃的最新價格爲165萬元/千克，兩年間翻超兩倍。

由於天然麝香和牛黃的稀缺性和自身醫藥行業的特殊性，片仔癀很難通過擴張產能解決成本上漲的困境。其雖通過提前囤積原材料、加快部署人工養麝計劃等方式進行應對，但業內人士也曾表示，囤貨只是權宜之計，而人工培育技術也尚需時間。

面對原料端的重重困境，在價格端進行“漲價”則成了片仔癀拉動業績的主要動力。然而僅僅靠漲價維持業績無法長久。從毛利率上看，片仔癀今年上半年的銷售毛利率爲44.74%，較去年同期47.07%減少了2.33個百分點，企業營收增速仍不及營業成本的漲幅。

反映在企業業績上，今年上半年，片仔癀實現營收較去年同期增長12.00%，實現淨利潤較去年同期增長10.17%，其雖仍保持正向增長，但實則爲近五年同期增速中的最差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相關數據顯示，片仔癀2024年Q2實現營收同比增長2.61%，然淨利卻同比下滑5.19%。換言之，雖然片仔癀中報內淨利增速仍保持正數，但其主要依賴於今年Q1打下的基礎，企業的淨利潤實際上已經出現下滑。

開拓新業務求破局但成效不佳

面對近年來“片仔癀錠劑”的窘境，片仔癀也試圖通過佈局其他產業尋求破局，一度大手筆收購了一家“0營收”的虧損公司。

今年8月，片仔癀公告表示，漳州片仔癀藥業全資子公司漳州片仔癀投資擬以自有或自籌資金約2.54億元，向漳州市國有資產投資經營有限公司收購漳州市明源香料有限公司（下稱“明源香料”）100%股權。值得注意的是，經審計後明源香料增值率爲78.29%，換句話說，片仔癀的收購溢價接近80%。

從片仔癀披露的關聯交易公告中可以看出，此筆收購主要是爲了拿下明源香料持股30%的水仙藥業。據瞭解，水仙藥業是我國第一家生產風油精的廠家，擁有水仙牌風油精、金利油、無極膏等多款知名產品，盈利板塊主要基於風油精的銷售。

對於此筆收購，片仔癀表示，收購完成後，水仙藥業可與公司在品牌宣傳、產品營銷、渠道拓展等領域開展深度合作，實現協同效應，提高雙方的銷售收入，市場佔有率與可持續發展能力，進一步增強雙方的市場競爭力。

然而從經營業績來看，明源香料算不上是一個“香餑餑”。根據公告披露信息，在2023年及2024年Q1中，明源香料的營業收入均爲0，實現的淨利潤則分別爲1394.26萬元和-0.07萬元。以近80%的溢價收購一家“0營收”的虧損公司，片仔癀的這筆收購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基於上述情況，上交所向片仔癀下發監管函，要求片仔癀詳細說明公司在未取得標的資產控制權的情況下，間接收購水仙藥業30%股權的原因和考慮，並說明明源香料未來投資回報是否具有穩定性。對此，片仔癀方在回覆監管函中迴應稱，交易價格可能存在磋商空間，交易方案還需進一步優化調整；此次關聯交易暫緩執行，交易方案將經磋商確定後進行披露。

事實上，這並不是片仔癀在開拓新業務上的第一次嘗試。早在2014年，片仔癀就曾提出“一核兩翼”的戰略目標。其中“一核”指以片仔癀錠劑爲主的核心產品，“兩翼”指化妝品、日化和保健品。而在2021年，片仔癀又提出了“多核驅動，雙向發展”的新規劃，即做優片仔癀錠劑，做大安宮牛黃丸，做強片仔癀化妝品。

然而在這些方面，片仔癀取得的成效並不明顯。根據今年中報數據，片仔癀錠劑對應的肝病用藥在今年上半年共實現營收26.40億元，營收佔比爲46.83%，貢獻了企業近一半的收入。然而，片仔癀化妝品業務板塊僅實現營收3.86億元，其營收佔比僅爲6.83%，雖較去年同期5.41%的營收佔比有所提高，但遠不及以前年度7.91%-13.94%的水平，該業務板塊貢獻程度出現下滑明顯。

而安宮牛黃丸作爲主治中風、腦炎的中成藥，在片仔癀財報中主要對應“心腦血管用藥”這一產品。但從中報數據來看，片仔癀心腦血管用藥在今年上半年實現營收僅爲2.08億元，在企業營收僅佔3.68%，甚至較去年同期營收佔比3.89%下滑了0.21個百分點。其營收實際數雖有所增加，但仍不算形成了新的增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