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美國猴島”：散養上萬只猴子 恆河猴曾被訓練“耍電腦”
封面新聞記者 閆雯雯 譚羽清
美國當地時間11月6日，美國南卡羅萊納州博福特縣的一家醫學實驗室因員工疏忽導致43只恆河猴逃脫。經過了長達一週時間的尋找，仍有8只恆河猴“在逃”。
儘管警方已經發布消息，表示這些猴子由於太小，從未經過實驗，因爲“太年輕而無法攜帶病毒”，但警方同時也敦促當地居民遠離這片區域，並且不要用無人機追蹤這些猴子。
“既不能，又不能”的警告仍舊引發了當地居民的擔憂，更何況繁育這些猴子的公司素行不良，曾經發生過多次靈長類動物逃脫的醜聞。就連國會議員也要求對於這家名爲“阿爾法起源”的公司進行質詢。
恆河猴是種什麼猴？靈長類動物逃脫事件是否會影響當地居民？“阿爾法起源”公司是家怎樣的公司？
恆河猴就是“峨眉山老表”
頭腦聰明會開門
此次脫逃的恆河猴並非美國“原住民”，它們的家鄉實際上在亞洲：從中亞的阿富汗再到南亞的印度，從東南亞的越南到東亞的中國，具有相當廣泛的分佈。
西安交通大學實驗動物中心主任劉恩岐教授在接受封面新聞採訪時表示，目前科學家們研究最多的靈長類動物有三種：食蟹猴、獼猴和絨猴。“獼猴也就是恆河猴，廣泛分佈於印度恆河流域。我們動物園見得最多的猴是獼猴，峨眉山的猴也是獼猴。”
獼猴也叫恆河猴（資料圖，圖據新華社）
據劉教授介紹，獼猴是最常用的實驗猴之一，對人沒有危害：“如果攜帶危害人類健康的病原體，那它會在生物安全實驗室裡進行研究，比如P2或P3實驗室，猴子逃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普通實驗室裡進行的研究，並不涉及病原微生物的研究，所以理論上來說它們對人沒有危害。其實，野生猴或動物園觀賞猴沒有對其攜帶微生物進行控制，反而沒有實驗室猴子安全，因爲野生猴子可能攜帶未知的細菌、病毒、寄生蟲，而實驗室猴子的攜帶微生物種類是已知的。”
在劉教授所在的實驗室，飼養猴子的房間有兩道門，第一道門鎖上纔開第二道門，非常嚴格：“猴子聰明得很，它一直在觀察、學習，一旦飼養員粗心沒有關上籠鎖和房門，它就能夠打開籠子和房門出逃了。”
靈長類動物
經典美式恐怖片的投射
猴子逃跑，這個事件本身並不能構成恐慌，但是在美國，因爲這件事而害怕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人免疫缺陷病毒，也就是俗稱的艾滋病，首次被發現就是在美國，雖然它很可能來自某個來自非洲的人；而目前大部分學者相信，人免疫缺陷病毒來自靈長類動物。
獼猴也叫恆河猴（資料圖，圖據新華社）
美國發達的娛樂業也在無形中推波助瀾，衆多電影、電視劇中靈長類動物感染某種不知名病毒最終傳染給人類，成爲了經典美式恐怖片的橋段。
從達斯汀·霍夫曼和摩根·弗里曼主演的驚悚片《恐怖地帶》到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希裡安·墨菲出演的恐怖科幻片《驚變28天》，再到豆瓣評分8.5分的美劇《血疫》，將陌生病毒的來源全部指向了與人類有着基因相似性的靈長類動物。此類的故事一再洗腦，也讓當地人有了較強的投射。
而實際上，民衆的擔憂也不是毫無道理的。2007年，《馬基雅維利的智慧——恆河猴與人類如何征服了世界》一書中，曾經提到過：“美國每一所大學的醫學院裡，都會藏着幾隻恆河猴。”
“美軍和NASA也養恆河猴，”該書的作者、芝加哥大學行爲科學家達里奧·馬艾斯特利皮耶裡，“多年來他們一直在訓練這些猴子玩電腦遊戲，用以驗證猴子究竟會不會開飛機或者是發導彈。”
不過，據劉教授介紹，雖然仍有幾隻猴子“在逃”，但對當地生態不會有特別大的影響：“因爲這些猴子的羣體太小，不會形成一個很大的猴羣。猴子會選擇適合繁育的環境居住，如果新的環境不適合它們生存，就不會大量繁殖。”
而警方雖然對當地居民發出不要接觸猴子的建議，主要是考慮猴子做出攻擊人類的舉動。“這是動物的本能反應，並不是因爲它們攜帶了什麼傳染病。”
遠方來客
四十多年前在此安家
既然恆河猴來自亞洲，那麼它是如何在南卡羅萊納安家的？
1979年，216只恆河猴來到了南卡。它們是從波多黎各的拉帕格拉繁殖地被運到這裡的。這些恆河猴被送往了博福特海岸附近的摩根島，接下來又有幾批恆河猴被陸續運往摩根島，不到十年時間這裡的猴子已經增加到了4000只。島上放養恆河猴的數量最多的時候更是多達上萬只。
當地人都知道這座島，但一直到目前爲止，該島仍舊禁止公衆進入。美聯社 2004 年的一篇文章中曾提到過，這項禁令是出於“擔心人類會把疾病傳染給猴子”。
此次逃脫的43只猴子就來自摩根島，在不久前以研究的名義從島上帶到了約一小時車程外的“阿爾法起源”公司實驗室，並且因爲飼養人員的粗心大意，未關好大門，導致了恆河猴的集體脫逃。
議員呼籲調查 “阿爾法起源”
該公司每年都能接到大單
近年來對於恆河猴最重要的研究，主要是針對人類神經退行性疾病、癌症、心血管疾病、疫苗研製等。
據“阿爾法起源”公司的網站介紹，該公司主要從事繁育、研究靈長類動物，目的是發展疫苗以及實驗手術等。但是他們沒提的是，“阿爾法起源”還是一家外包企業，其中一項工作就是幫助政府管理摩根島的猴羣。只因爲摩根島的擁有權歸南卡州自然資源部，而猴羣則是屬於國家過敏和傳染病研究所，“阿爾法起源”是受僱於兩家機構的管理方。
當然，“阿爾法起源”自然不是草包，該公司的成長伴隨的就是猴島猴羣壯大的時間線。
1979年，當恆河猴抵達摩根島時，還叫做“弗吉尼亞實驗室”的“阿爾法起源”公司就租下了這裡。2002年，南卡州自然資源部花費2000萬美元從私人業主手中買下了摩根島，因此還曾經計劃過將島上的猴子全部運走。但就在2004年，當時計劃尚未實行，南卡州自然資源部獲得了一大筆聯邦資金，可以將猴子留在島上。“阿爾法起源”在這時整合了所有的資源，成爲了這座島嶼的管理人。
不過，在此次猴羣脫逃之後，已有國會議員要求對於“阿爾法起源”公司進行質詢。據該議員介紹，美國衛生與公衆服務部僅僅在2024年就爲“阿爾法起源”的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提供了1900萬美元。如果從2008年開始計算，這個數字累積到現在已經超過了1.1億美元。“多年以來，‘阿爾法起源’一直是聯邦採購合同排名很高的，但是他們卻一直不斷地違反動物福利以及將公衆暴露在危險的動物脫逃事件之中。”該國會議員這樣說。
獼猴也叫恆河猴（資料圖，圖據新華社）
多次發生脫逃事件
有小猴因管理員疏忽死亡
“猴子越獄”在“阿爾法起源”已經成了家常便飯，而該公司因爲管理員的疏忽也曾經造成過小猴的死亡。
2014年，“阿爾法起源”曾經發生過一起20多隻猴子脫逃的事故，事故導致公司被罰款。2016年，由於19只猴子的脫逃事件，美國農業部的動物和植物健康檢驗局對阿爾法起源進行了調查，理由是對於非人類靈長類動物的虐待；2018年，一隻出生不久後的小猴子被固定水瓶的材料困住，最終死亡。此後還有另外幾次猴子死亡事件，導致了阿爾法起源再次受到處罰，不過總罰款金額僅爲12600美金，對於該公司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死亡事件偶有發生，恆河猴受傷的事故則更爲常見：有小猴在接受鎮靜劑注射時，手臂被折斷；一隻猴子因寒冷受傷，尾巴不得不部分截斷……但是這些實踐卻未對該公司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不禁讓人懷疑，該公司是否是某些機構的“白手套”？
獼猴也叫恆河猴（資料圖，圖據新華社）
恆河猴，全世界被研究最多的動物
恆河猴是世界上被研究得最多的動物之一，整整一個世紀，它們都是人類的“平替”。據劉教授介紹，人類使用靈長類動物進行實驗，主要是因爲它們在進化上與人類最接近：“動物與人越接近，動物身上的實驗結果轉化到人身上的可能性就越高。因爲這些動物與人的生理、生化特徵以及疾病的病理生理過程十分相似，所以藥物在動物身上的反應也很可能在人身上產生相同的反應。”
第一份關於恆河猴的研究成果發表於1893年，主要是針對“晚期妊娠解剖”。
1925年，卡內基科學研究所專門繁殖了大量的恆河猴，研究這種類人動物的胚胎學和繁殖學。
1949年，第一隻被人類送上太空的猴子是一隻恆河猴。在接受了麻醉劑注射後，這隻猴子坐在太空艙中被火箭送上了太空。
1950年，恆河猴的腎臟被用於製造索爾克脊髓灰質炎的疫苗。NASA的太空競賽也是常客。
2007年，科學家弄清了恆河猴的DNA序列，它們與人類的DNA的相同之處高達93%，大約在2500萬年前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