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月經排出物

利維坦按:

人類月經排出物,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經血,即便是在當今世界的很多文化中,仍然被視爲不潔的象徵,這種污名化也是導致對其進行醫學研究相對緩慢的原因之一。不過,最近幾年,這一情況已經發生了轉變:經血不僅不是污穢之物,它對於再生醫學的作用和意義正在逐步凸顯。

比如從經血中提取出來的經血來源幹細胞,經血來源幹細胞作爲一種成體間充質幹細胞幹細胞,具有較高的細胞分化能力,在適當的刺激下可分化爲骨細胞、脂肪細胞、軟骨細胞、肝細胞和心肌細胞等,在再生醫學中治療多種疾病具有廣闊的臨牀應用前景。

(stemcellres.biomedcentral.com/articles/10.1186/s13287-018-1067-y)

莉亞·哈扎德(Leah Hazard)20世紀八九十年代在美國長大,據她回憶,那段時間對於經期的人來說並不是一段好時光。“很明顯,經期令人感到噁心,”她說,“我的意思是,它甚至不能被提及——當你來例假時,排出的東西很噁心,很臭,令人感到羞恥和骯髒,你應該把它沖掉。”

這並不奇怪。即使在2010年,《17》雜誌(Seventeen Magazine)還在刊登關於“尷尬”的經期故事,講述你的男友伸手到你的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衛生棉條的恐怖情景。

然而,也許更令人驚訝的是,對經期的厭惡並不侷限於青少年雜誌和學校。它也存在於科學文獻中——或者說是缺乏科學文獻。一組研究人員發現,2010年代,大約有15000篇關於精液的論文發表,而關於經血的論文只有大約400篇[1]。

但正如助產士兼作家哈扎德在她《子宮》(Womb)一書中所記述的那樣,如今情況開始發生了變化。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開始研究經血——哈扎德稱之爲月經“排出物”,因爲它不僅是血液,還包含了體液、細胞、蛋白質等物質。

隨着研究人員對月經排出物的研究,他們發現它非但不是垃圾,而且可能還是寶藏。“這些物質就像金粉一樣珍貴,”哈扎德說。

伯德·平克頓(Byrd Pinkerton):如果我們不將月經血視爲垃圾並對其進行研究,我們可能會了解到一些什麼重要的東西?

莉亞·哈扎德:我們纔剛開始瞭解子宮在非妊娠或分娩時的功能。在30到40年裡,我們女性大約每個月都會經歷一次月經,這是一種幾乎每月都發生的無疤癒合過程,我們可以從中學到許多適用於身體其他進程的知識。

每個人的月經排出物都可謂獨一無二的生理指紋。我們開始意識到,月經排泄物可能具有巨大的診斷價值。因此,有人開始研究月經組織,並可能將其與早期或更快、更好地診斷子宮內膜異位症(Endometriosis)、子宮肌瘤(Fibroids)或子宮內膜癌(Uterine Cancer)等疾病聯繫起來。這些疾病嚴重影響着全球數十億人的生活。

伯:太神奇了。將月經排出物作爲診斷工具,在這方面進行的最有趣的研究工作是什麼?

莉: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在回答之前,我們必須瞭解全球最常見的婦科問題之一——子宮內膜異位症的背景。

所謂子宮內膜異位症,它表現爲一種與子宮內膜非常相似的組織,生長在身體其他部位並附着在體內的器官和結構上,可能引起極具破壞性的症狀——通常是劇烈疼痛、異常出血,這完全可以影響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目前平均來看,診斷子宮內膜異位症需要大約7到10年的時間。我們在診斷和治療這種疾病方面並不是很擅長,直到現在可能纔剛開始。

我在書中採訪過的一位名叫克里斯汀·梅茲(Christine Metz)博士,她在長島工作,正在進行一項名爲ROSE的研究。在這項研究中[2],她要求人們向她發送收集在杯子或衛生巾中月經組織的實驗室樣本。克里斯汀和她的團隊正在分析該組織中的某些細胞,以預測那個人是否患有或將患有子宮內膜異位症。

這是巨大的進步,因爲這可能會徹底改變我們控制這種疾病的方式。

伯:除了子宮內膜異位症,你還提到了子宮肌瘤和其他一些可能被研究的病症。研究人員試圖從月經排出物中提取出什麼?

莉:世界各地的團隊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研究這個問題,不僅僅是月經排出物,還有每個月在不同時間從子宮內膜採集的樣本[3][4][5]。

癌症是重點。因此科研人員試圖通過研究子宮內膜來預測或診斷子宮內膜癌。我們也對患有子宮肌瘤的人的月經組織與其他人有何不同感興趣。子宮肌瘤是子宮內的良性腫瘤,但它們也可能導致劇烈疼痛和大量出血。還有子宮腺肌症(Adenomyosis),即子宮內膜開始向子宮的更深肌肉層侵入。

不幸的是,如果你有子宮,那麼它就可能會出現很多問題,而且通常確實會出現。但現在有人正在採取主動行動,來研究月經和子宮內膜組織,以推動這些疾病的診斷和治療。

伯:我對你提到的關於傷口癒合的事情也很好奇。你能講講有關月經排出物與人體傷口的情況嗎?

莉:在月經週期結束時,子宮內膜會脫落,並以我們所看到的形式排出,即月經。但有趣的是,身體實際上會形成一個開放性傷口。因此,子宮內膜脫落後,子宮內部表面就會形成一種新鮮的、裸露的表層。然後,在接下來的幾周內,這個傷口會重新生長和癒合,準備好在下個月再次重複這一過程。

這太神奇了,對吧?就像你小時候可能學到過的,海星很神奇,因爲它們可以折斷一隻手臂,而它會重新長出來。好了,擁有子宮的人也能做到。每次你經歷月經,它都會在子宮內表面創造出這個巨大的傷口,而你的身體——不需要任何努力、外界干預或藥物——就能治癒它,然後再次做同樣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多年來一直如此。

伯:子宮和人體其他器官有什麼不同?是什麼讓它能夠如此迅速地癒合,而且沒有留下疤痕?

莉:嗯,對此我們的瞭解還十分有限[6]。子宮內膜含有各種免疫因子,有助於這種迅速而複雜的癒合,這些因子受激素的調節,而這種調節在你割傷手臂皮膚時並不會發生。因此,經過漫長的進化,人體已經創造出了這種非常複雜的環境,只是爲了讓這種癒合發生。

伯:我們的月經排出物中,是否含有我們可以用來治癒或改善其他傷口癒合的成分和經驗?

莉:基於明顯的感染控制原因,我絕對不建議將月經組織應用於身體其他部位的傷口上,而且它可能並不會起到太大的作用。

但我認爲我們絕對可以從組織本身中學到東西。我們也可以更廣泛地從子宮的解剖結構以及其各種層次和成分中學到東西,這絕對可以告訴我們更多關於男女兩性身體其他部位癒合的知識。

伯:爲什麼我們現在纔開始進行這項工作?

莉:之所以現在纔開始進行這項工作,我認爲是因爲我們現在有了幾代真正有才華的女性醫生。這是我的個人看法。並不是說男性科學家對這些領域不感興趣,或者在這個領域沒有許多男性在做着引人入勝的研究,但我必須承認,在我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不可忽視的模式,那就是,每當我與在這一領域進行最具開創性研究的科學家之一交談時,特別是圍繞月經排出物和一般性月經的研究時,她們總是女性。

而當我深入探究“你是如何開始進行這項工作的”時,故事總是這位女性要麼是自己,要麼她的女兒有過月經困難的時期。毫無疑問,個人經歷激發了專業的探究。

另一方面,這些科學研究需要資金。我認爲,在男性健康與女性健康的研究方面,研究依然存在着巨大的不平衡,但是慢慢地,越來越多的資助機構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價值的領域,並且這些研究是可行的,它們可以提供有趣和有價值的結果。所以我對未來抱有希望,雖然進展緩慢。

伯:隨着研究的展開,我們是否應該重新思考月經?嘗試以積極的方式重新定義它?

莉:我必須承認,我對我的月經確實感覺不太積極。但是,煩人和可恥之間有很大的區別,對吧?所以我在書中非常坦率地談到我有多麼糟糕的月經。我的意思是說,可能我寫這本關於子宮的書,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爲我大部分時間都很討厭自己的子宮。

所以我不是一個極度積極的“月經正能量”的人。但我覺得我不會再撒謊,也不會再假裝它們沒有發生,因爲我認爲這也是問題的一部分。

參考文獻:

[1]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7661839/

[2]feinstein.northwell.edu/institutes-researchers/institute-molecular-medicine/robert-s-boas-center-for-genomics-and-human-genetics/rose-research-outsmarts-endometriosis

[3]pubmed.ncbi.nlm.nih.gov/37657716/

[4]pubmed.ncbi.nlm.nih.gov/38418666/

[5]molmed.biomedcentral.com/articles/10.1186/s10020-018-0009-6

文/Byrd Pinkerton

譯/天婦羅

校對/tim

原文/www.vox.com/unexplainable/24093231/leah-hazard-womb-today-explained-menstruation-menstrual-effluent-uterus-endometriosis-fibro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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