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全球經濟最根本的問題(石齊平)

當前中國經濟確實遇到了諸多麻煩,情況之嚴重爲改革開放40多年來所僅見,其中絕大部分也的確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結果。(圖/Shutterstock)

美國總統拜登說,中國問題很多,習近平忙得很。拜登早前也說中國現在面臨嚴重的經濟問題,宛如一枚「定時炸彈」。另外,也有報導說,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親近人士面前抱怨,他是在替前朝收爛攤子。拜登和習近平的話都沒說錯,當前中國經濟確實遇到了諸多麻煩,情況之嚴重爲改革開放40多年來所僅見,其中絕大部分也的確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結果,這讓我想起了凱因斯。

習近平2013年甫一上任,就提出了「三去」:去產能、去庫存、去槓桿,針對的就是當時已相當嚴重的產能過剩、樓市泡沫、金融槓桿過大的問題,這些問題的源頭又多與爲了因應2008年爆發的世紀金融海嘯,胡溫執政當局推出的空前擴張的貨幣政策和空前積極的財政政策有極爲密切的關係。

以積極擴張的宏觀政策來對付短期的經濟麻煩,從來是凱因斯政策的絕活,效果極佳,像特效藥,病症立馬減輕甚至消失,有如滿血復活。2008年之後的幾年,中國經濟不但出現了年均9.6%的高增長,且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超過三分之一,但也同時導致了後來習近平上任之後馬上要面對的「三去」麻煩。凱因斯有句名言:「長期間,我們都死了。」意思是,我只管眼前的問題;長期,誰管得了!

凱因斯也許沒有錯,而且也很負責任,清楚告訴了大家,這個政策(藥)的有效性還有它的後遺症,關鍵是作爲決策者自己要如何做好判斷及拿捏分寸。不幸的是,在4年或5年一任的選舉政治中,決策者關心的從來就是立馬要兌現的選票,哪有幾個會想到長期。這個邏輯,註定了凡事搞美式民主選舉政治的國家,經濟或景氣必然會出現一陣子過熱、一陣子又過冷的循環週期,循環週期如果調控得好,升降有度,這即是凱因斯政策之功與決策官員之能,但並非總是如此,總有情況是問題突發嚴重(如2008年),用藥不得不多,因而導致的循環就不可能不長,造成的麻煩不可能不多,而且嚴重。

眼前中國大陸的情況是如此,仔細回看一下,日本在1991年,東亞在1997年,美國在2007年,何嘗都不是如此。一段過於擴張的政策,醞釀出一個過大的泡沫,最終導致一個又長又嚴重的衰退。日本的衰退造成了「失落的30年」,算是最糟糕的;美國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她作爲美元霸權,靠金融操作,總是可以把一部分麻煩轉嫁到別的國家,貽禍他人。

追根究柢,凱因斯政策問題的核心在於不重視、不嚴守,甚至可以說是在「消費」貨幣紀律與財政紀律,或者說,以犧牲貨幣與財政紀律來追求短期的繁榮。這一套經濟哲學顯然迥異與上世紀另一位經濟大家、奧地利學派的海耶克。1974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海耶克高度重視貨幣紀律與財政紀律,但他在政策界的影響力遠不及在二戰後大紅特紅的凱因斯,所幸還多少能影響到歐洲,歐盟入盟條件之一,即是對財政紀律的嚴格要求,德國長期以來未見明顯的經濟泡沫或也受惠於海耶克。

刀郎〈羅剎海市〉最後一句「人類根本的問題」,套用於當前全球經濟問題,或可讓中國及全球經濟學界、政策界一起反思這「根本的問題」,並找出它真正的源頭在哪?

(作者爲鳳凰衛視資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