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燃氣費上漲背後的燃表公司：利潤增速放緩，員工被曝行賄
連日來，川渝多地居民反映燃氣費用異常上漲一事，引發關注。事出何因，四川涉事燃氣和燃表公司均暫未作回覆，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成都燃氣在今年3月上調了燃氣費用，稱預計每戶每月將增加約5元支出。
而本次事件矛頭指向的燃表公司千嘉科技，近期淨利潤增速放緩，擬IPO的計劃被深交所終止，在國際天然氣價格上行的行情下，其或面臨“內憂外患”的經營風險。
就在剛剛，4月19日晚，重慶市率先公佈燃氣費投訴處理結果：責成重慶燃氣集團全額退還錯收多收燃氣費，該司黨委書記、總經理職務被免職。
四川多地居民投訴燃氣費用異常
有居民稱觀察發現“新錶轉速要比舊錶快很多”
近日，川渝多地網友在社交網絡曝光稱，自家的燃氣費用異常上漲。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在問政四川平臺，4月以來關於燃氣費的投訴劇增，一名新都區的市民表示，在今年過年回老家10天，不在家的情況下，燃氣費用“不減反增”。
川渝多地網友稱自家燃氣費用異常上漲 圖據問政四川平臺
部分投訴將燃氣費異常的矛頭指向新換的智能燃氣表。成都雙流區一市民投訴稱，今年2月換表後，“費用明顯比沒有換氣表前的費用高4倍以上”，該市民上傳的顯示時長8秒的視頻裡，氣表的紅框區域的讀數從“909”走到了“913”。感受到燃氣費用翻倍的，還有郫都區上善天成小區，小區居民反映自更換燃氣表後，“以前幾十元一個月，現在幾乎都是100多（元），翻了一倍。”
四川其他地市也出現了相關投訴。據問政四川平臺，南充市順慶區一名市民稱在生活習慣沒明顯變化的情況下，“觀察發現，新錶轉速要比舊錶快很多。之前聽說新表靈敏，但也不至於相差如此大。”該市民稱以前兩個月燃氣費合計190元，“現在每次交200元卻還用不到35天，（等於）每天用兩方多氣。”
4月19日，住在金牛區的閔小姐告訴南都·灣財社記者，發現燃氣費用異常後，她撥打了市長熱線，獲回覆“過去是雙月抄表，現在是多抄了一個月的”，同時還有燃氣漲價的原因。另一廂，家住成華區的章女士家裡的燃氣表也是千嘉科技的，發現燃氣費上漲後其也致電燃氣公司，工作人員迴應稱因去年“冬天估算少了，這個月補上了”，但這個解釋沒能完全解答章女士的疑惑，她表示，自己家裡人口和作息沒變，今年4月的用氣量，目前已飆到了去年4月的2倍，而她住在錦江區的父母，也遇到了新換燃氣表後燃氣費突然上漲了的情況。
章女士稱截至目前，今年4月其用氣量已是去年4月的2倍
成都燃氣上調曾預計每戶月均增支5元
當地正責令責任單位開展調查
對於燃氣費異常，四川德陽燃氣公司工作人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解釋或天然氣價格調整的原因。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就在今年3月22日，成都燃氣官網發佈“關於居民用氣價格聯動調整的通告”。據該文件，成都六城區的居民用氣“第一階梯氣價每立方米由2.18元調整爲2.34元”，上調幅度7%。“第二階梯氣價每立方米由2.59元調整爲2.75元，第三階梯氣價每立方米由3.20元調整爲3.36元；合表用戶居民用氣和學校、養老福利機構等執行居民氣價的非居民用戶氣價每立方米由2.38元調整爲2.54元。”
該通告提到，該公司將從3月22日起開始啓動抄表計量工作，以當期抄表讀數作爲執行原氣價的止數，後續產生氣量按調整後氣價執行。
對於上調原因，文件稱系因上游供應氣源單位上調價格，同時“國際氣價的上漲也會對國內天然氣使用成本產生影響”。文件還稱，預計“此次居民用氣銷售價格聯動調整後，以六城區居民家庭月均生活用氣量測算，戶均天然氣消費支出每月將增加4.16元。”
但據當地居民投訴，燃氣費上漲的幅度顯然超過了該預測數值。4月17日，《北京愛情故事》編劇李亞玲在微博表示，人在海南兩月，成都家裡“居然產生了500多立方的用氣量”，而該情況在同小區不是個案。李亞玲稱其鄰居在國外三個月後回來，“家裡產生了2000多元的氣費”，還有“鄰居對比了今年和去年的燃氣費，發現今年比去年同月漲了50%”。
天然氣銷售業務流程圖 圖據成都燃氣IPO文件
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從4月2日至今，四川問政平臺官方對燃氣費異常投訴的回覆口徑發生了變化，表態正在調查。4月19日，針對郫都區一市民投訴“燃氣換表後，平常家裡只有一人，每月都上100元燃氣費”，郫都區網絡理政辦回覆稱，“已責令責任單位開展調查和處理，期間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待責任單位處理完畢後，將及時進行結果公佈。”此前，重慶市政府副秘書長在4月13日迴應相似問題稱已成立聯合調查組。
天然氣價格上行，背後燃表公司或面臨經營風險
淨利潤增速放緩，IPO被終止
問政四川市民投訴時上傳的氣表圖片，出現了成都千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標識。工商資料顯示，成都千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2001年，與成都燃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公開報道顯示，成都燃氣的燃氣表生產、銷售和安裝，以及抄表和安檢等業務主要依託其聯營企業成都千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開展。
4月19日，就燃氣費用異常的疑問，南都·灣財社記者撥打成都燃氣客服熱線，顯示用戶忙線。記者隨後撥打千嘉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電話，採訪瞭解相關情況，工作人員表示“正在出差”，對此事回頭再“統一回復”。
作爲燃表公司，千嘉科技目前或面臨“內憂外患”，除了淨利潤增速放緩、IPO被終止，近期國際天然氣價格上行或也對其經營產生影響。
作爲成都燃氣的控股子公司，2020年，千嘉科技完成增資，中國石油入股，成都燃氣持股比例從52%降至41.59%。2022年，千嘉科技向深交所遞交創業板IPO申請，擬募集資金6.1億元，“用於智慧燃氣研發生產基地項目、補充流動資金”。
千嘉科技的股東構成情況和主要財務數據
在IPO過程中，深交所向千嘉科技進行了三輪問詢，包括質疑其產品定價隨意、研發費用率低於同業公司等，聚焦其成長性問題。
據招股書，業績方面，2019年、2020年、2021年及2022年上半年，千嘉科技淨利潤分別爲5714.76萬元、6261.37萬元、7850.11萬元、1848.03萬元，期間主營業務毛利率在三成以上，但逐年減少，分別爲：37.94%、35.93%、34.56%和30%。同時招股書預測，其2022年預計實現歸母淨利潤爲7400萬元至8100萬元，同比增長-5.73%至3.18%，和2020年的9.56%和2021年的25.37%相比，業績增速明顯放緩。
同時招股書還顯示，報告期內，千嘉科技研發費用佔當期營收約5%，和同業公司相比，千嘉科技研發費用率偏低。2019年、2021年，千嘉科技進行了兩次現金分紅，分紅額合約2.51億元，而報告期內，該司淨利潤總和也才2.16億元。
2023年3月31日，因申請文件中的財務資料超過有效期，深交所終止了千嘉科技的IPO申請。
據公開報道，近日進口氣價格高漲刺激國產氣行情上漲，國內液化天然氣價格集中上行。四川盆地天然氣資源豐富，但千嘉科技招股書曾提到經營風險點之一，“國內天然氣消費量不斷增長。對外依存度的增加將加大供應的不確定性。若未來國內外天然氣供應趨緊，將可能使得本公司天然氣採購價格上漲，並可能影響本公司天然氣供應穩定性，從而對本公司正常經營造成不利影響。”
裁判文書顯示，涉事公司員工曾爲項目招標行賄
實際上，燃氣行業的高壟斷性，曾引發多種投訴。根據四川問政平臺，4月11日，有宜賓市民投訴稱宜賓華潤燃氣有限公司壟斷室內燃氣管道安裝市場，“不是燃氣經營企業安裝的室內燃氣管道、燃氣經營企業拒絕辦理通氣，當地數家有燃氣安裝資質的企業被拒之門外。"
前述成都燃氣的招股書也提到，該行業“是特許經營模式，處於一定程度上的壟斷地位。”
此前，在深交所對千嘉科技的問詢中，提到“要求公司結合向關聯方銷售與向第三方銷售同類產品的交易價格、關聯方與其他交易方的同類交易價格等對比差異情況，說明是否存在對發行人或關聯方的利益輸送情形。”
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四川綿陽中院對原綿陽燃氣集團公司黨委委員、副董事長、總經理張一受賄案的刑事裁定書提到，法院審理查明，2016年至2019年期間，成都千嘉科技有限公司銷售代表成某某，爲“感謝被告人張一在綿陽一系統項目招標和資金撥付等提供的幫助，並希望在相關業務中繼續得到關照，先後9次送給張一現金26.8萬元、價值15萬元的房屋裝修及價值3萬元的家電，涉及金額共計44.8萬元”。判決書詳情顯示，在該案天然氣項目招標和工程項目中，受賄情況並不鮮見。
另據最新消息顯示，4月19日晚，重慶市聯合調查組公佈對燃氣公司計量收費情況的調查結果，責成重慶燃氣集團全額退還錯收多收燃氣費，經研究決定，免去車德臣重慶燃氣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黨委書記、總經理職務。
採寫：南都·灣財社記者 黃馳波 實習生 徐瑞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