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在大陸》我在臺灣看不到未來

圖爲臺北街景。(本報資料照片)

畢業後我越來越有一種「根本不能待在這裡」的急迫感,真正讓我意識到這一點的就是我主管,她是臺灣名校政治大學畢業的,三十二歲,每天勤勤懇懇上班加班,掛着「經理」的頭銜。她的薪資是三萬八臺幣,她也挺滿足的,時不時去趟日本歐洲,標準的臺北小白領模樣。

某次應酬完,我們在日式居酒屋吃雞肉串燒,她突然放下冰燒酒的杯子,跟我說「好好幹,我們文科生本來就不容易,我有的大學同學讀到博士,因爲找不到像樣的工作。跟他們相比,我混得挺好的,所以你要加油,機會可不多。」

想想吧,比我大十歲的名校畢業生,薪資只比我高八千臺幣,噢,還是「混得挺好的」,那我奮鬥十年到底有什麼意思?我感覺吃進嘴裡的串燒像是生肉,帶着血腥味的作嘔感,如果我四十歲才能拿到四萬塊、還要「謝主隆恩」的話,那我的十多年也不過摺合一萬臺幣。

我環顧居酒屋,都是穿着時髦的白領們,他們覺得自己的價值就只有如此嗎?當他們看到《商業週刊》裡去上海的同齡人收入比自己高不少時,又會怎麼想?

「反正上海物物價貴,而且競爭壓力這麼大,還不如在臺北」,他們是不是會一邊大啖便宜好吃的雞肉串一邊這樣告訴自己?這就是我十年後的生活嗎?

我不要。

第一個知道我會去北京的是我閨蜜,那時她在美國讀碩士,聽到我的決定時第一個問題是「可是那裡挺可怕的吧」。我知道她的「挺可怕」是指臺灣人聽到對岸時會有的第一個反應──那裡人很多、競爭激烈,很可怕吧?

我說,那裡說中文,我沒有太多的融入問題,而且那裡機會多。只要有機會離開開發展,我就要去嘗試。

我平時根本不關心臺灣那些掌權者在做什麼,但畢業後我總算是明白了臺灣的政治情況:那些大人們只有在競選時纔會視你爲「重要的主人」,其他時候就想着怎麼鬥倒對方。臺灣畢業生那麼多人找不到工作,那麼多人長年飽受低薪的痛苦,還有那麼多人對未來已經沒信心了、用吃喝玩樂麻痹自己,大人們也不關心。

我們這代臺灣年輕人就是坐在沒有船長的船上,載浮載沉,所以,跳船逃生吧。有人會教訓我「你應該嘗試改變臺灣現況,做好能做的,如果每個人都跳船,臺灣怎麼辦」?這種問題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我從來沒有逃漏稅,我按時參加選舉,我信賴過我所選出的領導人,我樂觀開朗努力地工作着,我沒給社會造成任何麻煩,我哪裡沒做好我的本分了?真正沒做好本分的,不是我們賦予權力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嗎?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離開,所以我跳船了,抱着「就這樣奮鬥下去,我不能再回來」的決心。

兩年多後,我被凍醒了。(郭雪筠/臺北女孩看大陸)

(本文節選自郭雪筠新書《我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