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盤了近30年的紀實刑偵劇,《我是刑警》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作者 / 耳東陳

編輯 / 朱 婷

運營 / 獅子座

kk一家之見,“以妄爲常”常態下的合理罷了。

全劇囊括15個重案積案;在38集體量,“張克寒案”的偵破佔10集的情況下,仍能不失精彩地講完其餘14個案子;涉及秦川原型,“刑偵八虎”中的崔道植、烏國慶;時間跨度35年,涵蓋一線刑偵生態發展。

這樣的烈度、真實度和情節密度和敘事強度,如果“只值”7.8分的話,壓力給到後面的懸疑涉案劇,請都按照這個標準捲起來。

一、遠去的紀實刑偵

《我是刑警》全劇播出過半,跟kk回顧一下觀衆入坑的心理變化:

15個真實案件改編+刑偵八虎人物原型是最吸睛的,基本上屬於慕名而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重案六組》”掀起紀實刑偵的文藝復興。

關於“大男主劇”,這一點有意思:互聯網語境中看到的是“大案要案都被愣頭青傻小子秦川趕上”,開不開金手指的,反正破案升職一路升級打怪,走爽文路線;而“沉默的大多數”望向的是人物原型,履歷表自行百度。

關於“紀實刑偵”,這個概念對於當下年輕的網生觀衆來說,實在是個年代有些久遠的“老古董”了,但這怨不得觀衆:我們如今能看到的懸疑涉案劇,基本被歸到推理陣營,“本格”和“社會派”鬥豔,前者追求燒腦,後者要求深刻,雖說是現實主義,但遠沒到“紀實”的程度;加上輿論環境、製播環境的變化,有原型的涉案劇往往對“原型”諱莫如深,經過藝術加工形變,基本面目全非,本質上仍靠懸念和反轉吸睛。

而真正的紀實刑偵劇是反類型敘事的。它不同於虛構類涉案劇的懸念迭起強情節,而呈現高度紀實性,繁雜瑣碎的弱情節。雖然無法滿足觀衆好奇甚至窺伺的審美期待,但是紀實刑偵劇中講述的大案要案已經在電視新聞、紀錄片中有了呈現,觀衆預先知道大致的輪廓,與其說是看劇,不如說是對新聞紀實的補充。

紀實刑偵劇的受衆羣體是非常可觀的。kk在文獻中找到一組紀實刑偵劇在地面頻道的收視數據,雖然傳播語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放到現在也仍是不容置喙的“全民爆款”,當然也是一代人的難忘記憶。

二、《我是刑警》:翻山的人來了

當紀實刑偵遠去,《我是刑警》的含金量價值就更爲凸顯:它復興了一種文藝樣態,讓明珠不再蒙塵——它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品。

《我是刑警》開篇第一案以鶴崗1·28持槍搶劫案爲原型,“一集下線11個人”的烈度震驚觀衆。此案結束後,節奏慢、說教意味強等輿情開始出現,包括全劇體量最大的“張克寒案”,也一度出現“10集抓不住一個人”的評價。

如前所述,紀實刑偵劇的特質如此:強調紀實性,要求復原案件全過程,包括細節、人名都強調還原,甚至在古早的紀實刑偵劇中,警察就是參與偵破的一線公安幹警,比如《九一八大案紀實》。

所以,《我是刑警》在時代氛圍、場景服飾、造型道具等層面的高度還原,甚至是被觀衆扒出的張克寒被擊斃現場,“走錯路了”的遺言、身中兩槍的彈孔位置原原本本還原了“周克華案”細節,都是該劇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因爲本來就是紀實刑偵劇應該做到的。

那麼爲什麼kk還認爲《我是刑警》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

恰在被埋怨說教、節奏慢的“文戲”裡——它對大案要案的還原不止畫皮,還鑄魂。

它的真實,在於一線生態的真實和細節的精準。

《我是刑警》裡除了案件現場走訪,最多的就是開會戲。因爲全劇圍繞的主要是大案要案,所以動輒拜仁的專案組擠在會議室裡的場景最多。開篇西山礦案案發後,秦川還是基層幹警,要聽專案組的會還得申請,並保證“不亂髮言”,當然沒做到,能說不能說的都說了。

會議室是專案組辦案的生態縮影,也是時代發展和小範圍地域變化的標識。當劇中時間軸撥到新世紀後,會議室的環境也顯然變得現代化和科技感起來。但屬於體制內的莊重肅穆、層級分明依舊延續。

說真的,相比於搭棚蓋房,找老物件還原時代氛圍,kk更敬佩能拍“大羣戲”的創作團隊。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場面的調度從拍攝執行難度來說就不是一個量級,付出的勞務成本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現在很多懸疑刑偵劇爲了省事或突出主人公的全知全能,整個案子破下來也沒見幾個人。往小說是細節失真,往大說是敘事偏移——這不是中國語境下的敘事常態,人民警察是集體名詞,跟孤膽英雄拯救世界的敘事不一樣。

《我是刑警》的“尺度”更不在案件的惡劣程度上,全劇通篇沒有過度渲染血腥暴力,眼球刺激的低級趣味不是這部劇的追求。

《我是刑警》的敢,一樣在於生態的真實和細節的精準。

郭鳳英案中,公檢法聯合辦案時氛圍微妙,互相推諉、踢皮球,“不干我事”已經寫臉上,還原的不只是一線刑偵生態,還有官場生態。張克寒案更是如此,在生物技術和監控系統不甚發達的上世紀,要撈到一個具有反偵察能力的犯罪嫌疑人簡直如大海撈針。松樹坪派出所摸排出現疏漏,導致張克寒本人相關的生物信息遲遲未能被記錄在案,爲比對造成了極大困難,併案偵查的推進同樣是阻礙重重——抓人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內憂外患。

順着“秦川升職記”望去,從偵審合一、到DNA生物技術到廣泛應用、視頻偵查,犯罪心理學的應用和測謊儀投入一線,基本上能看全這三十多年裡一線刑偵生態的變化。

三、紀實刑偵會變成“孤品”嗎?

很有可能,《我是刑警》將成爲新世紀紀實刑偵劇的“孤品”。

它前有古人,不多,35部劇。kk梳理了從87年至今的紀實刑偵劇譜系,能夠嚴格屬於紀實刑偵劇序列的滿打滿算也就這麼多(如有疏漏,還請指正補充)。

它大概率後無來者,不是因爲耗資大,週期長,而是因爲創作難,太難了。

真實而嚴謹,高度復現的情節,整個主創團隊吃下多少卷宗,走過多少土地,反哺出的精華:

該劇歷經6年製作磨礪,爲了最大程度還原真實事件,劇組跨越重慶、山西、黑龍江等5地1萬多公里,深入全國15個省區縣的基層刑警隊進行創作採風、故事蒐集和體驗生活,整理各類訪談達200萬字。拍攝時,全劇873個場景幾乎無重複,盡數呈現35年基層奮鬥歷程。

好像kk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數據陳列並非爲口碑而訂製的“噱頭”,而是將創作中的難輕飄帶過,只寫作零星片語。

我們且不論未來是否還有這樣的創作環境能夠讓這樣的作品有生長的機會,即便有,誰去做呢?誰允許這麼做呢?反常規、反數據、反審美,違背產品生產邏輯的事,會有平臺堅持嗎?

在這方面,愛奇藝也是了不起的。挑高內容創作的天花板,原來真的可以不只是pr傳播的話術,更不意味着挑戰良知和底線,而是真的有意志力沉住一口氣,紮紮實實讓內容長出來。《沉默的真相》是這樣,《隱秘的角落》是這樣,《警察榮譽》是這樣,《我是刑警》更是這樣。

即便如此,可以肯定的是,紀實刑偵劇的生長空間仍被桎梏和壓縮。

以新世紀後10年爲界,再不情願也要承認:紀實刑偵劇發生了斷代。或許因爲尺度難把握,或許因爲放之四海皆準的“未成年受衆羣體”,這類劇基本上絕跡熒屏。

但是,人民羣衆需要紀實刑偵劇。

過去需要,現在需要,以後也需要;

成年人需要,未成年人更需要。

kk其實一度不理解“未成年人”的心理到底脆弱到什麼程度,以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80/90後沒有失憶,應該都記得:在網絡不甚發達的小學階段,在需要放電影的人扛着幕布膠片進校園的歲月裡,我們是在學校集中看過血淋淋的禁毒片、神戳戳的反邪教宣傳片的。

紀實倫理或敘事倫理不是不敢表達、不願呈現的遮羞布。某種程度上,這類作品正承擔着極爲重要的教化和震懾作用:讓未成年人,特別是青少年親眼看見“後果”,才能心生敬畏;而讓心懷惡念的人看到吃槍子的人的樣子,才能心有忌憚,明確犯罪的成本。

看吧,紀實刑偵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以“人性”之名,給混蛋找藉口。

希望《我是刑警》之後還能看見紀實刑偵劇,五年十年不長,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