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老弱浪浪 美籍臺灣護理師跨海認養21隻秋田犬
美籍護理師李逸潔做2份工作,就爲了一羣帶傷又生病的高齡秋田犬。要保住跨海從臺灣來的浪浪,李逸潔差點丟了婚姻。她不是不敗金剛,打算再養3只就喊停,因爲狗狗離世讓人太痛心。
「我一直很喜歡狗」,李逸潔淡淡地說。她收容流浪犬的心情,跟一般愛犬人士沒有不同,只是她人在太平洋彼端,一戶維吉尼亞州農舍。一次在臺灣流浪狗社羣上看到秋田犬待救,她心揪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第一隻秋田Momo。
臺美的地理距離終究讓她猶豫,只隔着螢幕關注秋田犬有沒有好人家可去,看到有人收養,李逸潔鬆了口氣。
「2周後,這隻狗狗又被(社羣)PO出來,狀況非常慘,全身皮膚沒有一處是好的,很多傷口,(狗)被退回的理由是,飼主精神有狀況這樣子」。李逸潔自責極了,早知道就拜託在臺灣的媽媽去看一下。
這個「早知道」的坎在李逸潔內心發酵,2018年請友人帶一隻在墓園徘徊的秋田犬來美國後,隔年雲林非法寵物繁殖場曝光,讓她下定決心砸血本蹽落去跨海救援。
雲林繁殖場內多數犬貓因飼養環境髒亂,出現眼睛發炎及脫水現象,除了零星幼犬,200多隻犬貓都是繁殖用成犬、成貓,現場不少犬貓乳頭腫大,明顯生產多次。
李逸潔決定先救出3只秋田犬,她搬到鄉下有大院子的農場,再透過友人、代辦及愛心「運犬大使」等無名英雄幫忙,陸陸續續空運流浪秋田犬回家。阿中、肉包、球球、米菇,高峰時期,李逸潔家裡一共有21只。
先不提報關有多麻煩,COVID-19疫情期間的空運費由2000美元(約新臺幣6.4萬元)飆升至1萬美元,她也要把南部一隻攻擊性強的秋田犬接回,擔心自己不出手,牠就只有安樂死的份。
秋田犬檢疫及搭機費用驚人,但對李逸潔來說,這是一次性支出,後續照護的醫療開銷纔是肩上最重的負擔。
這批跨海而來的毛孩,多是沒人收養的年邁秋田犬,眼睛、骨頭及皮膚狀況不一,也有斷腿、癲癇或滲血的新家人年年加入,她桌上擺着很多罐保健食品及藥物,每天分批混着狗食喂,有時還必須跑一間間的獸醫把狗從鬼門關拉回,光是照核磁共振造影(MRI)和關節手術加起來就超過1萬美元。
「照顧浪浪真是無底洞」,李逸潔必須兼2份差在急診室及加護病房穿梭,一週上5天班,工時12小時。這份接近瘋狂的執着,她沒對在臺灣的爸媽坦白,也讓韓國籍先生趙義賢(Uihyeon Cho)炸鍋,兩人吵到把分居協議給簽了。
但趙義賢現在能體會李逸潔的心情,跟她「排班」分4梯次遛秋田犬,靠得不是神蹟,而是李逸潔將近3年的溝通。她對先生說,所有費用都她扛,秋田犬不會成爲拖油瓶。李逸潔理解跟整屋的秋田犬共處會大大影響生活品質,她仍拒絕放手。
「牠們都是我一手一手救出來的,只只都是生命,今天不幫,牠們恐怕很慘」。
她一次次自行開車到紐約機場接狗狗,先生也看在眼裡,最後打動先生的,或許是李逸潔的一句,自己沒有什麼遠大目標,「狗狗就是我的夢想」。
李逸潔家前的大草坪上,一羣被拋棄的前任家犬奔馳跑跳,眼睛晶亮。在牠們面前,38歲的李逸潔是媽媽,最愛看秋田犬安心睡覺的樣子,初來乍到的高冷秋田犬放下戒心,變得憨憨親人,也是拚命的動力,但她要自己只能再收容3只。即使再有狗狗走了,她也不會多救。
她回想第一隻秋田浪浪走得突然,第二隻因爲腫瘤擴散,已經無法進食,精神也差,不忍心下只能安排安樂死。談到這裡,李逸潔整個記憶都是淚眼婆娑,「我覺得最難的是,就是牠們離開,那個心是很難的」。
從抵制到爲衆秋田犬設立IG帳號及Youtube頻道留念,趙義賢每週3天通勤6小時往返家裡與辦公室顧狗。遇見李逸潔前,趙義賢養狗經驗值爲零,見到家裡出現第一隻受傷秋田犬時,他嚇壞了,以爲只有1只養到底,或最多2只,沒想到家中的秋田犬如聚寶盆增生到21只。
「我不知道你結婚沒」,趙義賢問了記者。「婚後的日子不是隻關乎自己一人,必須平衡彼此的生活,我知道她救狗的意圖是良善的,但是隨時間過去,太多事情要做,一堆錢要燒,彼此壓力都大,2個人還必須放棄旅行等規劃,再也沒有時間獨處,日子不太好過」。
直到了解跨海救援秋田犬是李逸潔的職志,趙義賢轉念,2個人雖然過得不算寬裕,且幫一羣秋田犬洗澡可以很瘋狂,但倒也不是苦到像在戰區過活或世界末日。
近20分鐘的電話訪談中,趙義賢鮮少提到自己,更多的是對李逸潔的不捨。他說,李逸潔照顧病人的主業非常消耗體力,過去6年又要照料一隻只老秋田犬,擔心有天體力吃不消垮了、健康亮紅燈,自己只能盡力而爲。
如果要說救援秋田犬的亮點,趙義賢認爲,雖然自身沒能給狗狗超級爽的生活,但至少提供棲身地點,以及可以奔跑的農田。
此外,秋田犬的宇宙沒有抱怨,不像人,永遠不快樂,總是不滿足,「因此實際上我也從秋田犬那裡學到了點東西」,責任一隻只來了,就正面一點看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