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音樂會背後:中國IP登上時代舞臺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國樂大師馮滿天用古樂器阮咸爆破出最後一個音後,舞臺上寫滿中國古詩句的帷幔應聲而下,彈幕上一時間被“太燃了!”刷屏。
音樂會現場滿天樂團演奏古樂新編《慶·餘年》
這是馮滿天根據《慶餘年》名場面範閒御前背詩,改編創作的國樂新歌。
同一個舞臺上,還有中國嗩吶手與交響樂團共奏《與鳳行》主題曲,《三體》《繁花》《漫長的季節》名場面伴着歌聲在舞臺上覆刻重現。
音樂會節目《A matter of time》展現《三體》“宇宙閃爍”
裡面的每一個節目,都取自騰訊這些年的影視爆款,如同一次騰訊系文藝作品的大匯演。
值得關注的是,爲什麼騰訊要把過往的爆款劇再拿出來,做這麼一次匯演呢?
很多粉絲的評論看起來是又驚又喜:“繁花/慶餘年都收官這麼久了,還有售後呢!”事實上,“售後”可能正是問題的答案。
在文化產業中,對一個深入人心的影視IP來說,不斷重複的售後,纔是IP資產的運營秘訣。
音樂會節目單
騰訊這場IP影視音樂會能看得出,中國文化產業對IP有意識、有體系的運營,開始逐漸成爲業內主流操作。
演員吳剛在節目《有故事的歌》中演出
中國文化產業IP運作能力進階的最佳見證者,可能是一部《功夫熊貓》。
今年3月22日,《功夫熊貓4》在中國上映,拿下近4億票房。
比其早一月上映的《熊出沒·逆轉時空》,票房超20億元。同樣是動畫片,同樣是IP之作,兩者票房差了4倍。
《熊出沒·逆轉時空》的海報
而時光回到2008年6月20日,美國好萊塢動畫大片《功夫熊貓》登陸中國影院,如同一場文化風暴,僅3周斬獲1億元票房,成爲內地第一部票房過億的動畫片。
業內人士歎服的同時,也生出了危機感,甚至有人公開抵制。
新加坡《聯合早報》注意到這種逐漸瀰漫的情緒,刊發署名文章發問:
爲什麼美國人能拍出來,中國人不能?
15年過去,形勢逆轉。
我們很難說《熊出沒·逆轉時空》在製作水準上就比《功夫熊貓4》好,但一個不容爭議的事實是,中國文化企業的IP打造能力在近15年間實現了跨步飛躍,涌現出一大批優秀的文化產品。
今年9月,“西遊”IP主題遊戲《黑神話:悟空》,全球銷量超2000萬套,收入高達10億美元(70億元人民幣),成爲一個現象級的文化傳播事件;
今年7月,Netflix《三體》上線,美國NBC環球流媒體平臺Peacock購買騰訊版《三體》與之對壘;主題劇集發行至亞洲、美洲、歐洲、大洋洲等地區,騰訊視頻海外版WeTV北美地區日均站內播放量高居TOP1;
今年5月,《慶餘年第二季》在全球同步發行,Disney+早在劇集拍攝階段時就預購了海外獨家播出權;
可以看出來,全球流媒體時代,中國文化IP和背後的文化企業也迎來影響力的日益進階。
這種能力提升的底層是什麼?
當我們回看打造了無數個知名IP的美國文化工業,從米老鼠到漫威宇宙,是如何進行IP創作的?
通俗來說,是“重複”。
品牌傳播的本質是重複,IP的創作與傳播,某種意義上也是重複。
以我們耳熟能詳的《三國演義》爲例,之所以在全球都有影響力,既有空間維度(區域廣、受衆多)的重複,也有時間維度(時間跨度長)的重複。
需要說明的是,文化IP的重複,不是機械的“複製+粘貼”,而是富有生命力的“創造”。
比如,《三國演義》最初的形式是小說,後被編排成評書、戲劇,拍成電視劇、動畫片,做成遊戲,製成文創產品。
1994年央視版《三國演義》劇照
“既生瑜,何生亮”、“俺也一樣”、“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些書中的語句在生活中被人們反覆使用,也是現代社會對《三國演義》IP的重複再創作。
這種“重複”,學界稱之爲“跨媒介敘事”。
簡單來說,“跨媒介敘事”就是用不同的媒介形式,講述同一個故事或者創作同一個IP。
如果將IP比作一棵“大樹”,那麼,“跨媒介敘事”就是讓“大樹”結出各式各樣的“果實”。
從上文關於“三國演義”IP的“重複”可知,我國企業並不缺乏“跨媒介敘事”能力。
問題在於,我國企業對“三國演義”IP進行的“跨媒介敘事”,除了電視劇外,其他形式的產品並不成功。
就拿遊戲來說,最知名的“三國演義”IP遊戲,是日本光榮公司製作的三國志系列遊戲,受到全球玩家的追捧。
西遊記IP也是如此。《黑神話:悟空》以現代遊戲的文本,成功地進行了西遊記IP的再敘事,成爲西遊記IP新生命中流光溢彩的一筆。
從“拍不出”的《功夫熊貓》,到驚豔世界的《黑神話:悟空》,文化產業,十年蝶變。
中國文化企業的“跨媒介敘事能力”,是如何變強的?
答案是,以數字技術爲基礎的文化產業生態。
隨着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中國的數字經濟發展勢頭強勁。
數字浪潮孕育了社交網絡、網絡視頻、移動支付、雲計算、人工智能等新興業態,構建起完善的數字文化產業生態。
這一生態,極大增強了中國企業的“跨媒介敘事”能力。
從上游看,儲備IP資源。
優質IP資源,是“跨媒介敘事”的基礎。
在過去二十多年間,由普通網友們創作的網絡文學,成爲中國IP的主要源頭之一。
中國互聯網的一大產品是網文。
千萬級草根創作者和億萬網民共同沉澱出了大量經典作品。
無論是早期的《鬼吹燈》系列,還是近期的《慶餘年》《贅婿》《長相思》等等,都來自網文。
音樂會節目呈現的部分影視劇
據不完全統計,僅自2020年至2023年第一季度,取材自閱文、起點、中文、晉江等文學網站的影視改編作品就達到70餘部。
網文改編這一路徑最大的優勢在於,被改編作品都是在網文平臺海量作品中,被用戶篩選出來的佼佼者,從內容品質到粉絲基礎,都已經過一輪市場沉澱。
這正如很多西方IP取自於火爆的動漫作品,中國網文也成爲了IP土壤。
從中游看,需要工業化的創作體系。
跨媒介敘事,需要藉助實現一個IP在多種媒介上的敘事呈現。
這需要兩個因素:一,單打能力都足夠強的多個版塊;二,高效率、高質量的版塊聯動。
事實上,因爲產業鏈能力和協同的不足,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IP開發的鏈條都沒有達到工業化標準,無論是網文、動漫、遊戲、影視間的轉化,失敗案例比比皆是。
但近兩年,越來越多的成功案例開始出現,這得益於背後文化產業集羣的成熟。
以《慶餘年》爲例,IP是來自閱文起點中文網上的大神級小說,交由新麗傳媒和騰訊視頻製作了同名爆款劇集,由騰訊視頻平臺推廣與播放,歌曲製作和推廣則交由騰訊音樂完成。
從《慶餘年1》到《慶餘年2》,相隔5年的兩部劇集都成了當年的劇王。
如果說《慶餘年1》的成功可能是一種偶然,但《慶餘年2》的再次成功則說明,在中國數字文化產業集羣的基礎上,多版塊強聯動的IP打造機制,已經成爲一種可以複製的行業方法論。
從下游看,打通分發渠道。
在商言商,IP開發的目的是銷售變現,這有賴於成熟的分發渠道。
受益於移動支付技術,中國網文、視頻、動漫、音樂等平臺已建立起成熟的付費模式。
最新的數據顯示,我國共有互聯網視頻年度付費用戶7.3億,互聯網音頻年度付費用戶1.8億。
分發渠道打通,網民願意付費,讓IP產品的變現更加容易。
不止如此,分發渠道還突破國界,作爲“數字基建”進入到全球更多地區。
TikTok全球月活躍用戶數達到了15.8億,美國月活躍用戶數1.7億。
騰訊、愛奇藝、優酷都紛紛建立海外門戶,聚集越來越多的海外用戶粉絲。
閱文旗下海外門戶起點國際,已覆蓋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
閱文出海經典作品
這些“數字基建”,自主可控、國際認可、全球使用,爲中國IP出海打通了航道。
全球競爭愈演愈烈的今日,文化產業的角逐更顯重要。
中國數字文化產業生態,開始不斷搭建其“跨媒介敘事”能力,挑起文化高質量發展的大梁,將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實踐中的好故事打造成中國IP,向世界講述。
中國IP的全球化時代,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