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發現問題 我還是會從棺材跳出來
新加坡建國總理李光耀。(新華社)
不確定的國家:李光耀與新加坡(時報出版)
二○一五年三月二十三日或更早一點,李光耀意志清醒的最末一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麼提問,因爲二○○九年八十六歲的李光耀接受訪問時說:「新加坡是我至死都關心的地方」(《新加坡賴以生存的硬道理》)。
如此,四年後(二○一三)──李光耀辭世前兩年,他再度受訪,訪員問他,哪些事會讓他夜裡睡不着?他直說:「我想着我們的人口變化,整體生育率只達一點二,我們不得不引進移民」(《李光耀觀天下》)。半世紀前的一九五九年,他當總理之初,生育率爲六點一。
李光耀從不掩飾自己,包括個人脾氣和對新加坡的關切。更早之前,一九八八年,「年輕」一點——六十五歲的李光耀在國慶羣衆大會上嚴厲、明確地說:「即使我躺在病牀上,即使你將我送入棺材,只要發現哪裡有問題,我還是會從棺材裡跳出來。」他同時質疑批評他的人:「你一天花多少時間牽掛着新加坡?」《新加坡賴以生存的硬道理》
從來,沒有人懷疑李光耀對新加坡的付出。
新加坡人遇上外地朋友,最常被問:「你覺得你們李光耀怎樣?」就是如何評價李光耀。
李光耀逝世三天後(二○一五年三月二十六日),國會召開特別會議,兩小時的特別會議上,國會最大反對黨──工人黨秘書長、五十九歲的劉程強(一九五六-)說:
如果沒有李光耀過人的智慧和膽識,遊走於大國之間,推銷新加坡對他們的價值和所能提供的潛在利益,並且獲得大國領導人的尊重,我們在經濟上不會成功,我們在國際政治舞臺上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和空間。
在國內,爭取國家獨立的運動和持續的政治鬥爭,造成新加坡人高度政治覺醒。在參與政治運動和共同奮鬥的過程中,人民和李光耀產生共識,醞釀了共生的關係,也鑄造了共同方向和互相信任。這是新加坡能夠在一代人,從第三世界國家發展爲第一世界國家的關鍵。所依賴的,不只是李光耀超乎常人的幹勁,精力和堅韌的毅力,還有他的誠意。
但是,我不認同人民行動黨一黨專政的政治格局,是新加坡經濟能夠迅速發展,社會能夠保持凝聚力,維持國家團結的關鍵,因爲不少新加坡人在建國和制定政策的權衡過程中被犧牲,我們的社會也付出了代價。這也造成建國總理李光耀在一些民衆的心裡成爲具有爭論性的人物。
雖然他制定政策是根據當時的現實情況,以國家的利益爲出發點,做理性的判斷,但政策的選擇和施行,不單只是理性,應該還有人性和感性的考量,才能避免在實施政策時,使一些人民積怨或受到傷害,長久累積成爲潛伏性的危機,影響人民的團結和對國家的認同感。
今天的新加坡,能夠不分種族、言語和宗教,團結一致,李光耀功不可沒。我僅此向建國總理李光耀致以最高的敬意。
是的。這五百四十字裡,我們覓得比較尋常卻中肯的答案。
只是,「智慧和膽識」、「超乎常人的幹勁,精力和堅韌的毅力」較抽象,而且耳熟能詳;「第一世界國家」、「經濟迅速發展」、「國家團結」是現狀,容易輕忽。較有feel的,可能是繼「但是」與「雖然」的句子,句子最後的動詞「犧牲」、「傷害」,背後都是眼淚,一些已滴瀝並乾枯於歷史的長卷上。
美國第四十六屆總統拜登當選後,於二○二○年十一月七日發表全國演講時說:「我們必須停止把對手視爲敵人;我們不是敵人,我們都是美國人。」(We must stop treating our opponents as our enemy. We are not enemies. We are Americans.」
逝者已矣,生者謹記,對手非敵;我們不是敵人,我們都是新加坡人。(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