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千手觀音取代了隱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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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美麗的華裔學者,五月間,出版了一本關於中國經濟的書,引起多方注意,這位學者的名字是金刻羽,父親金立羣是伴隨一帶一路產生的亞洲投資銀行的的創始行長。由於父親的關係,她中學時以交換學生的身分進入紐約市的一所精英私立中學就讀,畢業後進入哈佛,一直唸到博士,現在是著名的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終身教授。新書的書名是《新中國經濟的遊戲手冊:超越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
中國大陸的經濟,經過40年接近10%的速度迅猛騰飛之後,2020年遭到新冠疫情的衝擊,然後又有上海封城事件,增長勢頭已大不如前,儘管貨幣基金組織預測今年它的GDP可能會增加5%,可是我們也聽到一些遠爲悲觀的看法。有人認爲,在受到美國聯合其盟邦的制裁之下,中國經濟可能會像日本一樣,陷入停滯的20年。人民幣貶值,年輕人失業率高達20%,以及消費力薄弱的新聞不絕於耳。
西方媒體訪問她時,針對是它們感到興趣的問題,完全忽略了該書的精華。在西方,學者們,無論是華裔還是老外,從來沒有對中國的體制作出正面的論述。她則不然。她說,自古以來,中國,在儒家思想的籠罩下,是一個父權社會,國家體系(英文的State觀念,指的是掌管了政權的整個機構,在中國,指的是黨政綜合體)擁有巨大的權力,把人民的福祉當作它的責任。
她指出,這是中國人民願意接受的。她舉出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歷年的民調結果爲例:從2003至2009年,中國人民對政府的滿意度爲86%至93%。此外,世界價值觀調查(2017-2020)的結果顯示,95%的人口相信政府。相對而言,美國人民只有33%對政府有信心。
這一點極端重要。基本上,她否定了西方的二分法:民主,基於它的定義,就是好的;極權、專制,因爲西方定義如此,它就是壞的。在民主的定義裡,西方已經把人權包括在內,不論其實際情況如何,而在專制極權的定義裡,它已經把人權排除在定義外,這使得所有在西方讀政治學的人,無法不被這個原始二分法給困住,不論如何翻騰掙扎,擺脫不掉這個預設的框架。其實,需要的是,根本不去理會西方的分類法,自己必須有勇氣爲自己定義,也必須正面對待自己的傳統。
在書中,金女士正面敘說中國體制的實質,它是一個父權爲本的制度,其中含有政府對子民的道德責任,必須爲人民服務。西方的定義剝奪了中國製度中的道德內涵,所以,只有在不接受它的定義時才能正面認識自己。
這就是這本書的特點。它不試圖用西方的理論傳統去跟西方根深柢固的學術偏見進行辯論,因爲那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她綜合自己的切身經歷,配合對西方各種思潮的理解,用感性的語言,根據事實,講述自己的道理。她引用易經指出,中國的體制仍然在繼續演變之中,新一代的人在觀念和生活習慣等各方面已經跟上一代人大不相同,而隨之而來的將是持續的變化。
正是因爲這種父權社會,所以國家體系會在照顧整個社會福利的考慮下從事社會工程(social engineering)的事。例如,當發現新東方在全國各地的補習學校造成了不良的社會影響(家長的經濟負擔,學生的自由時間被剝奪,優良師資不在學校教課,以及加劇貧富差距等),這個國家體系乾脆就把新東方給禁了!這是民主社會不可能做到的事。
最大的社會工程事件就是一胎化了。她用許多篇幅指出一個有意思的後果,那就是,由於男多女少,導致女權的提升和家庭儲蓄的增加。
當然,核心問題是,爲什麼中國經濟能夠強勁增長和繼續增長?她的解釋就是:政治權力集中,指導大方向,經濟權力下放到基層,讓地方政府與企業合作,互相競爭。這個模式被稱爲市長經濟,也就是千手觀音取代了隱形的手。
在改革開放之初,西方的許多論述都說,社會主義經濟存在一個根本問題,那就是政府向企業「尋租」。這使得他們不看好中國經濟,認爲它早晚會崩潰。可是,按照金的說法,政府不但不尋租,反而是在替本地企業助攻,顛覆了西方的認知。所以,我們爲金女士點贊。
(作者爲中美論譠社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