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讓男神集體“發癲”？｜對話導演馬浴柯
作者/胖虎
一頭黃毛的張家輝，對着鏡子劃破自己的臉；
剛在《周處除三害》裡殺瘋了的阮經天，夕陽下炸翻一層樓，20億現金滿天飛；
下一秒，馬浴柯帶着毒販燒了海外警署。
全員發瘋，不按套路出牌，這是桃叨叨看完馬浴柯新片《重生》後的最深印象。
此前，馬導的導演處女作《怒潮》2023年上映，拿下2.29億票房，外界評價這部電影“暗黑、硬核”，拳拳到肉的冷兵器搏殺，是有風格的犯罪動作片。
半年不到，馬浴柯的第二部作品《重生》火速上映，上映6天拿下1.55億（截止發稿）的票房。因爲部分演員是原班人馬，很多人將《重生》視爲《怒潮》的第二部、姊 妹篇，還有網友調侃：“難不成是套拍的？”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馬浴柯哈哈大笑，“這麼大體量還可以套拍？”
《重生》始於張家輝的一通電話，因爲《怒潮》合作得好，演員們在看完劇本後，很快就達成新合作。馬浴柯將這種默契歸功於他們對好內容共同的渴求：想拍點不一樣的犯罪電影。
這也能拍？
建立在現實上的罪惡之城
2021年《怒潮》殺青後，剪輯期間馬浴柯接到張家輝的一通電話，他分享了一則香港新聞，一位女警去世犧牲之後，整個警隊給她辦了一場超大的葬禮。張家輝在電話那頭問他：“如果有一場葬禮，一邊是警隊，一邊是壞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一瞬間我就很有畫面感”，馬浴柯如今講起來依舊很興奮，他覺得這事兒有巨大的想象空間，正與邪的極致對抗，又是他個人很喜歡的犯罪類型片，他立馬決定要做這部電影。
上一部《怒潮》講述了人口器官販賣，這一部講什麼呢？
或許是因爲當初拍攝《掃毒》的記憶，加上馬浴柯小時候就關注過毒品危害，他很快確定要聚焦海外販毒產業，並用了差不多大半年時間構建這個故事。
特別的是，這部電影最初的搭建是從角色開始的。
拍《怒潮》時，馬浴柯能感覺到跟張家輝、阮經天、陳國坤等同僚在電影上的契合。“他們每個人的專業度，對電影純粹的熱愛和敬畏，以及我們對電影的審美，都非常一致，所以我幾乎是把他們的照片放在黑板上，開始構想這個故事的。”
故事發生在東南亞，最大的販毒集團更新換代，三個爲復仇不留餘地的“亡命之徒”。
你會在這裡看到毒品如何種植，如何通過直升機和小船在雨林裡分發交易，如何一步步有意或“無意”地傳送到吸食者手上。繁華的縵城之下，因吸毒而無家可歸的人，聚集在下水道或者無人敢管的“黑樓”裡生活。
“人住在下水道里的那個場景是真實存在的！”馬浴柯現在還記得第一次去到現場時，畫面和氣味帶來的衝擊。“你往下一鑽就已經是別人的家裡了。”
爲了搭建好這個“罪惡之城”，馬浴柯做了大量功課。包括毒品是怎麼生產的、怎麼致使人上癮的。有些刺激橋段甚至會讓你懷疑這是真的嗎？
“很遺憾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馬浴柯說。海外販毒集團“以販養吸”的手法，警方庇護毒販，甚至影片中非常細節的“雙虎踩繡球”標誌，也是從曾經金三角一個販毒集團標誌演化而來。他查閱了大量資料，泰國、緬甸、哥倫比亞、墨西哥……通過紀錄片瞭解人染上毒癮之後的情態。“在 我的作品裡一切都是玩真的。電影是需要敬畏的，玩不得虛假。”
這是馬浴柯從《怒潮》就開始實踐的方法論。
當時他爲了瞭解黑幫的真實經營模式，曾在異國“體驗生活”了15天。“當時好多觀衆說怎麼黑幫一支槍都沒有，這是真的，他們就是很少開槍。”
某種角度來說，馬浴柯是個“聽勸”的導演。既然觀衆想看熱兵器，“那我這次就開槍給你看”。在現實中能支撐起這麼重軍火量的民間組織，還真是隻有大型販毒集團。“墨西哥的毒販是有實力和官方對打的，襲擊警局的那場戲就是真實在墨西哥發生過”。
在現實基礎上，《重生》構建了不同人物的衆生相，而故事則進一步決定了電影的趣味度。
《重生》全員發癲？
極致刺激的“多層反轉”
因爲部分演員是原班人馬，又是復仇主題，很多人會下意識將《重生》與《怒潮》對比。
馬浴柯告訴桃叨叨，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努力做到，“不敢說創新，起碼是微創新。”
他本身就喜歡犯罪題材，知道全世界有多少犯罪類型片，就像他很喜歡的樸贊鬱、羅泓軫、大衛·芬奇等導演，佳作數不勝數。他看到有些觀衆評論他拍的是“港片老套路”，實際上他是土生土長的蘭州人，“我就是想拍內地原創的犯罪類型片。”
他首先在劇情上做了升級，《怒潮》有一層反轉，《重生》就來三層。
張家輝飾演的張耀要復仇，和阮經天飾演的緝毒隊長安渡合作，是電影一開始就拋出的明牌。先讓觀衆看張耀怎麼復仇，怎麼去扮演壞人，劇情走到一半發現好人裡有壞人，安渡纔是真正利慾薰心的幕後黑手。危機出現，劇情走向焦灼後，再來一層反轉，原來張耀和安渡身邊的巴萊（馬浴柯 飾）、南茜（ 張榕容 飾）都是毒品受害者，他們和住在下水道里的居民們一早就組成了復仇者聯盟，三層反轉，渲染出對毒品的滔天恨意。
動作場面也做了升級，一方面尺度更大，拳拳到肉的搏殺添加了更多大尺度畫面，給人感覺“更痛了”，另外因爲熱武器的加入，大量的爆破場景也令人腎上腺素飆升。
每個角色都呈現出一種“瘋感”。張家輝大部分時間在假扮毒梟逆子沙旺，不僅要狠，還帶着對原生家庭的憤怒，基本上是個不要明天的瘋子。“假父親”死前，沙旺在其耳邊說出“我不是你兒子，你兒子已經死了”的場面不要太爽，直接送毒販歸西。
阮經天承擔着兩重反轉任務，他既有被家庭壓迫，愛而不得的傷痛，又在極度擠壓之下走向癲狂，最後癡迷於對權與利的追逐。所以他在被叔叔教訓“男人不分好壞，只分強弱”之後，發自內心地流下一滴淚，又在自認爲吞下鉅款成爲贏家的那一刻，露出走火入魔的笑。
拍《重生》的時候，《周處除三害》還沒有上映，馬浴柯並沒有看過阮經天飾演的陳桂林，但他能感受到阮經天身上有這種張力，他是有演極致壞人的可能和特質的。
至於他本人飾演的巴萊則是癲上加癲，爲了臥底不惜給自己注射毒品，大部分時間是個精神恍惚，只要給錢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的癮君子，比《掃毒》裡的尖沙咀段坤更瘋一層。
馬浴柯給他設計了很多小細節，比如總是拿着一杯冰飲料，因爲根據他查到的資料，很多癮君子基本吃不下飯，只有冰鎮和帶有甜味的東西會讓人緩解。這個角色最後的犧牲，是一種“要除魔必先成魔”的唏噓，不過馬浴柯自己反倒沒有遺憾，畢竟“這次終於演上好人了。”
此外，區別於常見的毒品犯罪片，將重點放在毒販臥底，與警方的鬥爭上，《重生》將更多視角留給“毒品後遺症”。毒品到底會給人帶來多大的危害，除了吸食毒品的人，“他的家庭會遭受什麼樣的迫害？這些是特別血淋淋的現實。”
他曾經見過一個不幸染上毒癮的人，爲了吸毒把家裡的暖氣片都拆了，全家就剩一個牀板，一牀被子，老父親老母親和一口鐵鍋，一個燒水壺，甚至最後連門板都被賣掉換錢。冬天爲了擋風，家人只能用磚頭把門封死，留一個小洞供人進出。那個場面給馬浴柯帶來了極大震撼，“毒品真的可以把人變成鬼”。
不過《重生》和《怒潮》一樣，都屬於悲劇性結尾但有溫暖的情感。雖然犧牲了很多人，但希望就在眼前。
“我覺得有痛，你才知道什麼叫幸福和快樂。”馬浴柯喜歡極致的對比，由黑暗映襯出光亮。《重生》這個標題不僅暗示角色的“重生”故事線，也是在致敬死亡，因爲在馬浴柯的電影中，死亡並不是終點，而是另一種開始，是“希望的重生”。
曾經有人問馬浴柯給《怒潮》打多少分，馬浴柯給了個及格線60分。當叨叨再次問出這個問題時，馬浴柯給《重生》打了65分，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要學習的，“無論拍多少部電影，都學不完。”
創作《重生》的時候，馬浴柯正在拍陳思誠監製的《唐人街探案2》。白天拍戲，晚上回來開會寫劇本。身邊的人問他“你不累啊？演了一天戲（晚上還要工作）。”
他說：“這是我最喜歡玩的遊戲，我怎麼會累？”
如今電影終於上映，他更期待看到觀衆真實的評價，“無論好壞只要你來看了”。
接下來他還要繼續自己內地犯罪類型片的創作，不過這次可能不在東南亞，是時候該轉回國內了。下一部不太一樣的犯罪片正在路上，“只要觀衆願意看，我就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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