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電視劇反派一條魚,他們能殺出一桌滿漢全席

小時候看電視,好人還是壞人總是一眼就能分辨,長得好看的,一定是好人,而長得奇怪甚至醜陋的,幾乎都是壞人。

到了現在,電視劇們早已不再用那套簡單的拍法了,而是通常用隱喻的手法來表現人性灰暗的一面,比如殺魚。

畢竟,《狂飆》裡的高啓強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能殺得了魚的都是狠角色。

這年頭,殺魚已經成爲了反派的必備技能。

前段時間播出的《雲襄傳》裡的戚天風作爲劇裡最大的反派,是掌控整個漕幫的幫主,這位幫主就連下令殺人也要用魚來暗示。

△《雲襄傳》裡的戚天風在殺河豚

只見他沉着冷靜地打撈出一條魚,割下魚皮,去掉內臟最後再挖掉魚眼,整個過程熟練得可怕。

就連魚的種類上也要選擇毒性最強的河豚,果然是有點狠勁兒在身上的。

《狂飆》裡的黑幫老大高啓強最初是一個出身市井、受人欺負的魚販子,後期藉助黑暗勢力上位後,也把魚作爲行動的暗號。

而爲高啓強殺人的老默,也以菜市場的魚販子身份作爲僞裝。

在《水滸傳》裡也不乏有角色表面上是漁夫,背地裡卻從事灰色行業。

張橫在潯陽江上打漁,實際上是漁霸,在岸邊截取錢財、謀害無辜之人的性命。阮氏三兄弟,原先在石河村打漁,由於生計被斷,不得以參與了劫取生辰綱的行動。

在電視劇裡,一些殺人的畫面也常常用殺魚來隱喻。

在《九州牧雲記》中,女反派南枯月漓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鮫族首領湄音,借用魚在案板上被殺的畫面暗示其死法。“殺魚,不就是應當開膛破肚嗎”,讓人不寒而慄。

△《九州牧雲記》南枯月漓的殺人名場面

在電影《斷橋》中,朱方正殺魚、炸魚的畫面,鏡頭給了特寫,他在面對警察的突然到訪時,手裡也緊緊攥着魚,隱喻了他殺人的真相。

△《斷橋》裡朱方正攥着魚

電影《教父》中,當教父的貼身打手被殺害後,教父收到了手下的防彈背心,裡面裹着一條死魚,暗示其下場。

△《教父》中防彈背心裡包的死魚

爲什麼偏偏要殺魚?

從現實的角度看,殺魚其實是出於電視劇的呈現效果。

殺魚的拍攝畫面更日常,刺激性場面不多,不會影響觀感。

如果殺其他動物,殺豬、牛、雞等動物的場面過於喧鬧,且無法很好控制,而將魚固定在案板上,魚有反抗,但不多,更符合冷冽的氛圍。

殺貓殺狗則過於殘忍,對於大多數觀衆來說,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場景出現在熒幕上。

相比之下,殺魚的場景多數人可以接受,不至於太血腥,況且魚比較便宜,製作成本低,綜合來說,影視劇裡殺魚,是最優的選擇。

除了現實因素,這也和魚以及漁夫所蘊含的文化內涵有關。

在我國的傳統文化中,魚一直是富裕、盈餘的象徵。魚與 “餘 ” 同音,意爲“年年有餘”,象徵着精神以及物質的富足。

大年夜的時候,人們通常會把將魚作爲必備菜,“年年有餘”代表着祈禱來年的幸福與安康。

但另一方面,魚又被看作是底層百姓的化身。

自古以來,魚一直作爲可食用之物,魚即使深居海底也逃不過被捕殺的命運,有一種任人宰割的宿命感。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魚指的就是毫無反手之力的弱者,而殺魚就是指代殘害弱小無辜之人的行爲。

與“鯉魚躍龍門”的正面形象相對應,反派殺魚也暗含着渴望實現階級躍升的野心,也契合了魚文化中“由魚化龍”的典故。

至於漁夫,複雜的文化意象在文學作品中可見一斑。

在我國的文學作品中,姜太公是最早出現的漁夫,當年他在渭水邊垂釣,被西伯侯姬昌遇到,姬昌欣賞他的才華和謀略,於是拜其爲相,最後姜子牙輔佐統一天下。

因此,漁夫開始象徵着智者的形象,反派們通常心思縝密,能夠籠統全局,契合了漁夫有智慧的特性。

而漁夫自古以來都是作爲社會底層人物出現,捕魚才能滿足基本的生活保障。

在《水滸傳》裡將底層的角色阮氏三兄弟設定爲漁夫,靠着打漁勉強維持生計,這一部分也和部分反派坎坷悲慘的人生經歷相符合。

但在古代,漁夫也含有貶義的色彩,由於古代以種植業爲主,人們普遍認爲漁業是直接從自然界獲取資源,同中華民族崇尚勤勞致富的淳樸美德相違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就成了不正當利益的代名詞,反派通過剝奪他人的資源來滿足一己私慾的行爲也體現了漁夫的這個含義。

與此同時,漁夫捕獵所對應的環境爲大海,大海通常散發着孤獨神秘、不可預測的詭異感,也象徵着人無窮無盡的慾望。

在韓國電影《海霧》中,滿載着夢想出航的六名船員,從朝鮮偷渡到韓國,出於金錢的誘惑,上演了人性大逃殺的慘案。

大海深不見底,也是人無窮慾望的縮影。並且漁夫與屠夫、農夫不同,除了憑手藝吃飯,還要善於處理人和人的關係,無論是出海捕魚還是上岸賣魚獲,搶地盤、拉幫結派不可避免,因此更容易滋生黑幫,碼頭天然就有一種不受正統秩序規範的江湖氣。

電影《艋舺》就是碼頭黑幫文化的代表,青年們拉幫結派,由角頭負責維持秩序、維護利益分配,形成了特色的幫派文化。

日本大名鼎鼎的黑社會山口組,就起源於漁夫山口春吉,他不想永遠當個漁夫,於是去神戶碼頭上當小工,加入幫派並逐漸成爲得力干將,然後他自立門戶,把山口組變成了當地最大的幫派組織。

除了殺魚這一常見的設定,反派們其實還有許多豐富的設定,比如前幾年大火的“瘋批美人”。

“瘋批美人”憑藉着長相美豔和蛇蠍心腸的反差感以及自帶張力的人設,成爲一部劇裡的高光角色。

而提到瘋批美人,那就不得不提起《小魚兒與花無缺》裡的江玉燕,作爲一個私生女,從小受人唾棄,愛而不得導致她最終心理扭曲,瘋狂黑化,把整部劇殺到只剩劇名。

《黑暗榮耀》裡的蛇蠍美人妍珍,肆意踐踏女主的人生,讓人恨得牙癢癢,但眼神裡又常常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笨蛋美人的反差感將喜劇效果拉滿。

除了性格,反派在妝容甚至色系上也頗有講究,整體的穿衣和妝容風格上通常強調攻擊性。

《甄嬛傳》裡的甄嬛從一朵清純的白蓮花黑化後,注重深色眼妝,大紅脣、眼線越來越飛揚,做事也越來越狠。

迪士尼的反派也總是會畫上很誇張的妝容,高聳的眉毛配上深色系的眼影,可謂是“壞蛋臉”的標配。

與此同時,在色系的選擇上,象徵着邪惡和尊貴的紫色成爲了反派們的心頭好。

還有一些反派,明明殺人無數,卻偏偏愛吃甜的,就像老默吃棒棒糖,側面反映了他對女兒的記掛,突顯出反派的另一面。

反派的死法雖然不是固定的,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死於話多”。

在殺死正派之前,反派總是喜歡囉裡吧嗦說廢話,要不就是講述殺他的原因,要不就是在死之前狠狠羞辱主角一頓,反而給了主角開掛的機會。

比如《戰狼》裡冷鋒和老貓的對決,老貓已經將鋒利的刀架在了冷鋒的脖頸上,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老貓摘下了國旗羞辱冷鋒,激怒了冷鋒,最終被KO。

再比如《僞裝者》裡的汪曼春,明明可以一槍崩掉大姐明鏡,卻突然“戀愛腦”上身,和明樓翻起了感情的舊賬,最後無疑又被槍斃。

反派必然是要死的,邪不壓正,這裡也是戲劇的衝突或高潮所在,一方面讓反派講話,陳述作惡或復仇的原因,無疑給他的行爲又增添了一些悲劇色彩;另一方面這也是給主角開掛,施展技能和魅力。

就像《名偵探柯南》裡的經典套路:一番推理過後,犯人淚流滿面、跪地懺悔,而柯南則一臉正義、推了推眼鏡。

無論是妝容、性格還是行爲上的設定,本質上都是爲了更好地豐富反派的形象,而近些年來,具有性格反差的反派們反而得到了更多觀衆的喜愛,畢竟沒有人是非黑即白的,往往是那些灰色的模糊地帶,更加凸顯人性的真實。

作者| 昊昀

編輯|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