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探討亞洲貨幣集體貶值的可能

日圓匯率再創新低，拖累亞洲各國貨幣跟貶，加深貨幣戰爭疑慮。圖／本報資料照片

「天天都有新低價」的日圓匯率，繼續在衆人驚呼中跳水貶值！日本中央銀行在上週五（26日）決策會議維持既定的寬鬆利率政策，加上美國連續公告居高不下的通膨數據，促使金融市場下調聯準會（Fed）降息速度與幅度的預期，美元與日圓間龐大的利差，掀起日圓新一波的貶值，對美元匯價在上週五一度跌至158.42日圓，創下1987年至今，37年來從未見到的新低價位。

日圓匯率再創新低，拖累亞洲各國貨幣跟貶，更加深了「亞幣集體貶值」，甚而演變成貨幣戰爭的疑慮。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餘悸猶存，當年是靠着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堅持人民幣匯率定錨，加上香港擊退港幣聯繫匯率的對衝大鱷，才抵擋住骨牌式風暴。如今亞洲經濟情勢丕變，中國與日本、韓國政治關係惡化，亞洲各國央行充分溝通政策、集體決策的機率甚低，一旦日圓匯率急貶觸發亞幣集體貶值，亞洲各國央行又各行其是，的確存在難以掌握的變數。

不過，我們應該避免恐慌式的臆測，客觀從亞洲最大的經濟體中國，以及韓國、臺灣的現況，來推論日圓匯率貶值對中韓臺經濟的衝擊，以及三國中央銀行最可能採行的對策。

先說韓元，韓元兌日圓已經走了五年升值走勢，累計漲幅超過3成，如今再度逼近16年來的高位。在2019年下半年新冠疫情爆發之前，韓日交叉匯率在1日圓兌換11韓元上下波動，但此後韓元利率逐步上調，使得韓元不斷升值，兌日圓在去年11月來到8.6韓元，幾乎是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以來的最高價位，較疫情前大升33％。上週五日圓貶值，再度將韓元兌日圓匯率帶到8.7，距離16年高位僅有一步之遙。

韓國面臨嚴峻的通貨膨脹與房地產泡沫，2022年通膨率一度升抵6.3％，韓國中央銀行爲了打擊通膨，同時延續前任總統文在寅、現任總統尹錫悅的抑制住房炒作政策，一路調高指標利率至3.5％、房屋貸款利率（主要銀行新承做房貸利率）更從2020年的2.5％逐步拉昇到2022年底的4.73％，目前仍然在4.3％左右，不只遠高於日圓，也是亞洲主要經濟體中偏高的利率水準。

日韓雖在汽車等主要領域劇烈競爭，但由於近年兩國外交關係顯著改善，因此即使韓元對日圓匯率升值逾3成，造成兩國企業競爭力顯著的差異，但雙方財閥與經濟組織並沒有檯面化的抗議聲浪。反而在4月的七大工業國（G7）財金首長會議中，韓日央行總裁偕同財政部長與美國財長葉倫等舉行三方會談，不只深入討論了美元利率高漲對亞洲經濟的衝擊，更強調日韓央行與財政部強化溝通，共同面對抑制通貨膨脹與貨幣貶值的課題，還成功將主要關切的課題全數寫進公報。換言之，在兩國強化政策協調性的主旋律下，競相貶值的機率並不高。

再說人民幣，中國正處於長期調降利率、有利匯率貶值的通道上，不過中國人民銀行有效管理匯率政策下，成功避免人民幣跟隨日圓貶值，對日圓交叉匯率升值幅度甚至超越韓元與新臺幣。近日人民幣兌日圓匯率升值至一人民幣兌換22.22日圓，不僅創下歷史高價，相較於過去十年長期均值15日圓，升值幅度更逼近5成。

人行政策方向明確，在逐步調降利率，提供國內經濟復甦所需要的流動性的前提下，維持人民幣兌美元、歐元匯率的平穩。今年中國經濟觸底復甦，而股市不斷創新低的香港也將所有打房措施撤除，試圖藉由挽救房地產跌勢來重振經濟信心。在房市與金融安全維穩的大前提下，人民銀行放手匯率貶值的機率也不高。

至於新臺幣，對美元匯率也隨着日圓進一步貶值，臺灣央行有效管理外匯市場，對日圓的升值與對美元的貶值幅度，與韓元相近，維持進出口產業競爭力的平衡，同時，臺灣經濟相對於韓國與大陸復甦動能更爲強勁，又在人工智慧（AI）產業取得絕佳的戰略高度，新臺幣兌美元匯率貶值並沒有結構性的隱憂，觸發競貶的機率也甚低。

現今外匯市場最大的風險還是居高不下的美元利率，美元對日圓、歐元、新臺幣的利差都處於史無前例的高位，而且時間已經將近兩年，是金融市場安定最大的威脅之一。亞洲國家並沒有快速拉昇利率的條件，必須美國儘速控制通貨膨脹，Fed早日啓動降息，來釋放美元利差過大所積累的投機部位。具體來說，亞洲貨幣競貶的機率不高，美元高利率時間拖長所帶來的傷害，纔是最大風險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