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珊垮臺掀混亂時代序幕 伊拉克民衆痛苦無終點

伊拉克屢傳炸彈攻擊事件。(資料照/美聯社)

美國2003年領軍推翻海珊政權，卻引發教派衝突及政爭，伊拉克人民再次活在恐懼中。一名民衆就說，伊拉克遭入侵前，只有一位海珊，如今卻不只一位獨裁者。海珊雖已垮臺20年，伊拉克仍是地獄。

美國前總統小布希（George W. Bush）當年聲稱海珊（Saddam Hussein）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而決定於2003年3月出兵。巴格達於數週內遭攻陷，民衆拉倒海珊銅像的畫面，成爲佔據全球各大媒體版面的歷史鏡頭。

巴格達人艾默（Adel Amer）回憶，「我瘋狂地跳舞，簡直不敢相信海珊已經走了。我感覺自己就像從籠子裡放出來的鳥」。

但是事實證明，這只是另一個衝突及混亂時代的開端，叛亂、伊斯蘭分子暴力及教派衝突加深艾默及家人的痛苦。路透社今天報導，63歲的艾默，早在伊拉克戰爭前就備受磨難，經過一生的艱辛勞累後，他看起來既虛弱又疲倦。

艾默在1980年代兩伊戰爭期間逃離軍隊，「我受夠了一直面對死亡，見到自己的朋友一直被伊朗猛烈的砲擊炸死或炸傷」。

他接受採訪時強忍淚水，並拿出一張他與戰友們在戰壕裡的舊照，當年他才20歲。

「我告訴自己是該逃離軍隊的時候了。我知道如果我被抓到會被處決，但活着是值得的，而我做到了。這就是我今天還活着的原因。」

艾默逃離了自己在農村的家，棲身在姐夫的果園裡。他留着長鬍子當農夫，以免被海珊的安全部隊發現。1990年至1991年，他又冒了一次險。當時海珊的軍隊入侵鄰國科威特，使伊拉克成爲衆矢之的。

即使海珊頒佈法令要求割掉逃兵的部分耳朵或在他們的額頭上烙上「X」標記，艾默仍未在伊拉克佔領科威特7個月的期間服役。

艾默受到同袍及大多數鄰居厭惡，但是沒有人把他交給政府，因爲他們知道艾默會面臨處決。

「我受了很多苦，有時我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告訴自己，總有希望的，即使很小。」

海珊2003年垮臺時，艾默在家中舉辦了一場豪奢的派對。他想，既然美軍已經控制伊拉克，他也無需再逃。

小布希及美國承諾實現繁榮的民主及經濟，這與海珊治下無辜民衆遭酷刑及殺害，石油收入被揮霍一空的情形，形成鮮明對比。

然而，說好的民主未降臨，反而是更多的暴力事件隨之而來。蓋達組織（al-Qaeda）開始了毀滅性的叛亂，投擲炸彈及斬首民衆。不久後，伊拉克捲入宗教派系內戰，當時可見屍體於河中漂浮。艾默及其他數百萬人再次生活於恐懼中。

2004年10月，隸屬蓋達組織的遜尼派叛亂分子綁架艾默的父親、兄弟及堂兄，把他們帶到一處不爲人知的地點，只因爲他們是什葉派。

「我感到震驚及痛心，擔心最壞的情況會發生在我的父親、兄弟和堂兄身上。我還沒準備好再次生活在恐懼中。」

艾默花了大約一年的時間確定家人的生死，常去巴格達存放無名屍的太平間。

親人遭綁架一年後，警方發現3具屍體被扔在沼澤地裡，要求他去巴格達的中央太平間走一趟。艾默抵達後，看到裡頭到處都是屍體，一具疊着一具。「我認出一具屍體手腕骨上的手錶。那是我弟弟卡迪姆（Kadhim）的。」

他隔天把屍體埋在什葉派城市納加夫（Najaf）後，又躲了起來。除了買吃的給妻子及3個女兒外，他很少出門。

2010年，艾默在一家外國建築公司找到工作，無奈好景不常。3年後，艾默被民兵逮捕、打斷一隻胳膊、一根肋骨及3顆牙齒後，被扔在路邊。「他們說我不可以爲美國公司工作，因爲這會讓我像一名間諜。」

艾默憂心自己的安危而於2015年辭掉工作，決定先逃往土耳其。他花5000美元（約新臺幣15.2萬元）買本假護照，再取道希臘前往歐洲，但被雅典機場的警察逮捕並關了一週，接着被遣返土耳其。

「我受夠了我的國家。留在伊拉克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地獄，我決定繼續努力移民，即使爲此付出生命代價。」

2016年，土耳其警方攔下了載有非法移民的公共汽車，車上有艾默等共20名試圖乘船前往希臘的伊拉克人。艾默說，一個月後他被迫返回伊拉克，活在會被追捕的惡夢中。

距離伊拉克戰爭已經20年，艾默仍然決心離開家鄉。海珊掌權時期，他躲躲藏藏，「現在我又躲起來了」。

「在（聯軍）入侵前，只有一位海珊。今天有更多位。」（編輯：林憬屏）112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