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社交牛,鳳姐都給她面子,揭秘見識不俗的趙嬤嬤
《紅樓夢》是舉世公認的巔峰之作,其對小人物的描寫也多有經典之筆,常常千餘字就能讓一個形象活靈活現,讓人由衷地讚歎!
在古代的富貴人家,婦女生了孩子以後,是不需要自己哺育的,家族裡往往會聘請一些有經驗的婦女做乳母,來奶這些剛出生的少爺和姑娘們,而這些乳母因爲從小就跟公府少爺和姑娘們在一起,與他們朝夕相處,並熟悉他們的生活習慣,所以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往往是非常深厚的,有時候甚至都能超越生母與子女之間的親情關係。
在《紅樓夢》中,就描寫了乳母這樣一個特殊羣體,賈寶玉的乳母李嬤嬤、賈璉的乳母趙嬤嬤、林黛玉的乳母王嬤嬤、賈迎春的乳母王嬤嬤等,都曾經被作者所提及到,其中寶玉的乳母李嬤嬤偷吃惹事,作威作福,讓讀者非常厭惡,迎春的乳母王嬤嬤爲老不尊,沾染惡習,也是品德有問題之人,黛玉的乳母王嬤嬤,則沒有什麼存在感,作者曹雪芹只是提到她年老體弱,已經無力照顧好黛玉,而賈璉的乳母趙嬤嬤則是其中最有智慧的人,她懂得進退,還頗有見地,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趙嬤嬤的出場是爲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向賈璉鳳姐夫婦謀求差事
趙嬤嬤在《紅樓夢》的出場,主要集中在第十六回“賈元春才選鳳藻宮,秦鯨卿夭逝黃泉路”的故事中,當時因爲元春獲封賢德妃,獲皇帝恩旨要回賈府省親,賈府爲了接駕,而修建大觀園,同時進行了各種準備和採買,比如賈薔負責買進了紅樓十二官來唱戲,賈芹負責管理一衆和尚道士之事,而賈芸則謀得了在大觀園種樹的差事,因爲當時是賈璉和王熙鳳負責具體的管理事宜,人事安排和工作調度也都是他們夫妻說了算,賈芸都專門給鳳姐送禮,才獲得了種樹之職,這正因爲有了這份差事,賈芸方能有邂逅小紅的機會。
正因爲賈璉和王熙鳳夫婦在賈府裡有如此大的權力,因此想要借元妃省親之東風,謀求利益的一干人等就都想走走這對夫妻的門路,趙嬤嬤作爲賈璉的乳母,自然是有些體面和資格來爲自己的兒子求一份差事的,正是在這一故事前提之下,才發生了後續之事。
趙嬤嬤爲人智慧,進退有度,奉承王熙鳳又不令賈璉難堪,爲兒子成功謀職
一時賈璉的乳母趙嬤嬤走來,賈璉鳳姐忙讓吃酒,令其上炕去。趙嬤嬤執意不肯。平兒等早於炕沿下設下一杌,又有一小腳踏,趙嬤嬤在腳踏上坐了。
這一天,賈璉和鳳姐正在家裡吃飯的時候,趙嬤嬤找上門來了,所爲就是給自己的兩個親生兒子討點差事做,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古往今來都一樣,賈璉和王熙鳳夫婦對趙嬤嬤的哺育之恩,還是有所尊重的,因此就讓她一起到炕上吃酒,而此時趙嬤嬤的做法堪稱“教科書”級別,她是來求人辦事的,雖是乳母,但依然是主僕有別,趙嬤嬤選擇了只在腳踏上坐,賈璉鳳姐夫婦倒也殷勤,各種食物相讓,是一派和氣的景象。
趙嬤嬤在求賈璉和鳳姐辦事的時候,能擺正位置不上炕,很有分寸,妥妥的“社交牛”,而寶玉的乳母李嬤嬤卻屢次偷吃搶吃,作者著書時候的這種對比其實已經很明顯了,趙嬤嬤當然是更受歡迎的,李嬤嬤的人緣則肯定好不到哪去。
我們這爺,只是嘴裡說的好,到了跟前就忘了我們。幸虧我從小兒奶了你這麼大。我也老了,有的是那兩個兒子,你就另眼照看他們些,別人也不敢呲牙兒的。我還再四的求了你幾遍,你答應的倒好,到如今還是燥屎。
趙嬤嬤沒有寒暄太久,直接就開門見山進入正題,她先是貶低了賈璉一通,說他說得好聽到事上就不記得辦了,然後趙嬤嬤就點到爲止,並沒有不依不饒地繼續向賈璉發難,這顯示出了她的高情商,接下來趙嬤嬤就提及了自己的功勞奶了賈璉,並要求賈璉要多多照顧自己的兩個兒子,又說賈璉把自己的話當了耳旁風,並沒有當回事。
轉過頭來,趙嬤嬤就開始奉承起鳳姐來了,因爲她很清楚鳳姐在人事安排上比賈璉更管用,作爲乳母,趙嬤嬤可以半開玩笑地指責賈璉,但是她很知道進退,沒有讓賈璉很難堪,卻高明的把事實說清楚,把訴求講明白,更爲重要的是她通過這段話提高了鳳姐,讓王熙鳳很受用。
這如今又從天上跑出這一件大喜事來,那裡用不着人?所以倒是來和奶奶來說是正經,靠着我們爺,只怕我還餓死了呢。
趙嬤嬤是非常有智慧的,她精於世故,並把元妃省親稱之爲“大喜事”,就是非常會說話的表現,在這個時候,以自己的身份提點小要求,賈璉、王熙鳳斷然沒有拒絕之理。
你從小兒奶的兒子,你還有什麼不知他那脾氣的?拿着皮肉倒往那不相干的外人身上貼。可是現放着奶哥哥,那一個不比人強?你疼顧照看他們,誰敢說個‘不’字兒?沒的白便宜了外人。----我這話也說錯了,我們看着是‘外人’,你卻看着‘內人’一樣呢。”說的滿屋裡人都笑了。
王熙鳳更是個精明人,她當然明白趙嬤嬤的來意,她一邊爲賈璉辯解,一邊承諾會出手幫助兩個奶哥哥,也讓趙嬤嬤寬了心,而一番“外人”、“內人”的說辭更是引得鬨堂大笑,也化解了尷尬的氣氛,所謂高手過招,讓人舒爽也。
趙嬤嬤也笑個不住,又唸佛道:“可是屋子裡跑出青天來了。若說‘內人’‘外人’這些混帳原故,我們爺是沒有,不過是臉軟心慈,擱不住人求兩句罷了。
趙嬤嬤接着鳳姐的話頭,就把“內人”、“外人”的說法,轉向了對賈璉的恭維,還替他開脫,說他是面慈心軟,經不住別人的求助,也就幫了別人;可以說趙嬤嬤非常有分寸,也知進退,拍了鳳姐的馬屁,給賈璉找了藉口,也獲得了承諾,再也不用愁自己兩個兒子的差事了。
跟鳳姐關於接駕之事的交流,更是顯示出了趙嬤嬤不俗的見地和非凡的智慧
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
在這一回的接下來,便引出了皇恩省親的大段論述,作者借賈璉之口,講明瞭元妃可以回家省親的淵源,也讓作者打消了疑問,使得前後文非常連貫,也呼應了趙嬤嬤正因爲此件大喜事纔來爲自己的兩個兒子求差事的。
趙嬤嬤道:“唉喲喲,那可是千載希逢的!那時候我才記事兒,咱們賈府正在姑蘇揚州一帶監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預備接駕一次,把銀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
趙嬤嬤的厲害之處更是於此顯示出來了,她竟然見識過賈府當年在姑蘇、揚州等地準備接駕之事,而王熙鳳卻因年輕,而沒能見過太祖皇帝巡訪之事,當時趙嬤嬤就已經在賈府了,到元妃省親又過去了幾十年,可見趙嬤嬤的資歷確實沒得說,這也是鳳姐如此尊重她的原因所在。
鳳姐在跟趙嬤嬤的交談之中,提到了自己家族曾經預備接駕時候的榮耀過往,趙嬤嬤更是藉此繼續拍鳳姐的馬屁,“東海少了白玉牀,龍王來請江南王”,更是一頓褒揚,進而趙嬤嬤還提到了江南甄家曾四次接駕的氣派之事,顯示出了她的見多識廣和經驗豐富,這真是位老資格了。
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是拿着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最能體現趙嬤嬤此人不簡單,有超凡智慧的便是她後續的一番論斷,她認爲這些富貴家族的奢華鋪排,也只是拿了皇家的銀子花在了皇帝身上,能有如此的通透和清澈,正是作者對趙嬤嬤塑造的成功之處。
歷史上著名的紅學品評家脂硯齋都曾專門提到過李嬤嬤和趙嬤嬤的對比,李嬤嬤討人嫌棄,而趙嬤嬤進退有度,高下立判,這種巧妙之對比,正是作者曹雪芹寫作功力之深的明確體現。
很多人可能非常容易忽略趙嬤嬤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物,但她的處世智慧卻非常值得我們去學習和感悟,這樣的寥寥幾筆,就能寫出如此之妙人,《紅樓夢》不愧是一部能夠常讀常新的偉大作品,曹雪芹先生真的很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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