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耒陽“首席”與“灣村明白人”攜手助推矛盾糾紛就地化解
記者|馬付才
責編|李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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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耒陽市因耒水而得名，在耒水流域沿岸，有80多條大小河流，以及數以萬計的池塘、水庫，周邊形成5061個自然村落，被當地羣衆稱作“灣村”。耒陽市曾是湖南最大的產煤基地，隨着資源日益枯竭，2009年3月，耒陽市被確定爲第二批資源枯竭城市，其區域發展面臨嚴峻挑戰的同時，各種不穩定因素使耒陽的基層治理形勢嚴峻複雜，也讓基層治理呈現碎片化、分散化、矛盾化的特點。
2021年以來，耒陽市利用“同飲一灣水、共用一口塘”的地緣優勢和村民“認理更認人”的親緣優勢，創新推出了“灣村明白人”基層治理模式，制定了《耒陽市“灣村明白人”工作方案》，引導“灣村明白人”積極參與基層社會治理，成效非常明顯。2022年底，耒陽市又探索將“灣村明白人”與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制度相融合，主動融入市域社會治理大格局，構建聯動聯調工作模式，大力推進人民調解組織聯動解紛，全力推動矛盾糾紛源頭減量、就地化解，堅定不移推進矛盾糾紛化解工作向縱深開展，以優質高效的法律服務助推耒陽市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爲平安耒陽、法治耒陽建設作出積極貢獻。
破除傳統習俗幫“外嫁女”維權
2023年4月的一個下午，大豐村“灣村明白人”劉智帶着一對母女走進了耒陽市首席法律諮詢專家謝慶的辦公室尋求幫助。原來，母女倆雖然系三架街道大豐村三組的村民，但她們的身份是“外嫁女”（指本家的成年女性，因嫁娶原因去到其他地方生活，該女性再回到孃家的時候的通俗稱呼）。2022年大豐村因茶常高速徵地，母女倆戶籍所在的生產小組有一筆徵地款需要分配，生產小組開會作出分配方案。方案明確規定，所有“外嫁女”及其子女不管戶口在不在三組一律不予分配。“外嫁女”究竟有沒有參與分配的資格，對此“灣村明白人”劉智心中也充滿疑惑，爲了不讓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他特意帶着這一對母女來找首席法律諮詢專家進行諮詢並尋求幫助。
謝慶聽完他們的來意後，向他們解釋，“外嫁女”能不能參與生產小組的徵地款分配，目前法律未作出有別於其他村民的特殊規定，從司法實踐來看，涉及“外嫁女”拆遷補償安置待遇問題，一般應從以下幾個方面綜合考量：戶籍在徵地拆遷前是否在農村集體組織；是否在農村集體組織生產生活或外出務工；“外嫁女”是否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之外又分得土地；是否在其他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享受村民待遇；是否履行村民義務。同時，謝慶告訴他們，國家高度重視農村婦女權益保護，《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等相關法律規定，婦女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確認、土地承包經營、集體經濟組織收益分配、土地徵收補償安置或者徵用補償以及宅基地使用等方面，享有與男子平等的權利；村民自治章程、村規民約，村民會議、村民代表會議的決定以及其他涉及村民利益事項的決定，不得以婦女未婚、結婚、離婚、喪偶、戶無男性等爲由，侵害婦女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中的各項權益。
“灣村明白人”劉智聽完以後，心裡有底了，並向謝慶詳細介紹了和他同來的這對母女的情況：她們的戶籍在徵地拆遷前就在大豐村生產小組，並在小組生產生活，她們同謝慶所講的“外嫁女”情況相符合，應該可以參與生產小組的徵地款分配。
隨後幾天，劉智馬不停蹄走訪調查了相關證據，積極與大豐村委會和三組幹部羣衆溝通，首席法律諮詢專家謝慶爲此也來到大豐村三組，向村組幹部和羣衆進行了一場關於“外嫁女”權益保障的普法宣講，並用一些“外嫁女”涉土地合法權益判決的典型案例告訴村民們，“嫁出去的女兒，並不是潑出去的水”，最終取得了村組幹部和羣衆的理解，這對母女也順利分得了應有的款項。
耒陽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王星皓向記者表示，目前，耒陽市已選出5451名“灣村明白人”，其中黨員2658名，調解能手3087名，致富能手882名，退休幹部758名，女性215名，他們與村民“同飲一灣水、共用一口塘”，在當好政策法規宣傳員、矛盾糾紛調解員、鄉村振興助推員、鄉風文明監督員、社情民意信息員等方面，具有地緣優勢。而首席法律諮詢專家不但法律知識淵博且多數具有豐富的法治實踐經驗及專業方面的優勢，因此，“灣村明白人”和首席法律諮詢專家攜起手來化解基層矛盾，既能充分發揮各自力量和優勢，又有助於提高法律服務的質量。
妥善化解涉企矛盾 營造良好營商環境
耒陽某禽畜公司員工劉某平在職工宿舍突發疾病死亡，由此引發的工傷爭議問題和相關賠償問題糾紛，是“灣村明白人”與謝慶共同攜手調解的另一起案例。
2021年12月14日，耒陽某禽畜公司員工劉某平在公司的職工宿舍突發疾病，經送耒陽市人民醫院搶救無效死亡。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死亡，不但讓劉某平的妻子伍某紅悲痛不已，更讓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伍某紅認爲劉某平是在公司職工宿舍突發疾病身亡，因此，她向耒陽某禽畜公司對劉某平死亡一事提出工傷賠償。而耒陽某禽畜公司認爲，劉某平雖然是在職工宿舍死亡，但當時並未上班，而且是他本人突發疾病搶救無效死亡，不屬於工傷賠償範圍，就此雙方因賠償問題產生了矛盾糾紛。
得知此事後，屬地街道綜治辦負責同志、村“兩委”幹部及耒陽某禽畜公司所在地的七嶺社區“灣村明白人”文紅利積極參與調處，雙方經多次協商，但仍無法達成一致意見。此後，耒陽某禽畜公司負責人向耒陽市法學會發出求助，希望得到法律諮詢意見幫助化解矛盾糾紛。對此，耒陽市法學會委託“首席”謝慶爲此事提供法律諮詢意見。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決策權。接到委託後，我第一時間組織三架街道綜治辦、司法所、村組幹部及七嶺社區‘灣村明白人’文紅利到耒陽某禽畜公司瞭解調查事件詳細情況。”謝慶說。
謝慶等人一邊深入耒陽某禽畜公司與多名目擊證人進行談話、與公司代表進行座談，全面瞭解當天事件發生詳細過程，一邊耐心細緻地做好伍某紅及其親屬思想工作。經過一番細緻的工作，謝慶等人認爲，雙方既然是因劉某平的死亡是否屬於工傷賠償範圍而起的矛盾糾紛，那麼耒陽某禽畜公司可以先派代表配合家屬伍某紅去申請工傷認定，待結果出來之後，再做處置。然而，經過調查，耒陽市工傷部門的調查結果認爲，劉某平死亡一事不符合工傷認定條件，無法認定爲工傷。獲悉調查結果的伍某紅及其親屬開始圍堵耒陽某禽畜公司，並妨礙公司正常生產秩序。
得知此事後，謝慶、文紅利等人相繼趕到耒陽某禽畜公司進行調處，並對各自的工作進行了明確的分工：文紅利負責配合綜治辦、司法所及村組幹部對伍某紅及其親屬進行思想疏導和情緒穩控，謝慶負責講解法律法規，並分別對雙方開展談心談話和問題化解工作。
“我一方面對伍某紅及其親屬宣講《工傷認定辦法》《工傷保險條例》等國家有關工傷方面法律法規，並勸導他們應當合理合法表達個人訴求，不能妨礙耒陽某禽畜公司正常生產秩序，否則有可能被追究法律責任；另一方面，我又向耒陽某禽畜公司宣講《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並闡述員工是企業最寶貴的財富，企業的發展離不開每一位員工的默默付出，任何一家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都不會忽視對員工的人文關懷建設。”謝慶說。
通過“灣村明白人”文紅利和首席法律諮詢專家謝慶的以情感人、以理服人、以法育人，最終，雙方簽訂了人民調解協議書，耒陽某禽畜公司支付伍某紅喪葬費和人文關懷金共計15萬元。
衡陽市委副書記、耒陽市委書記賴馨正向記者表示，耒陽某禽畜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控股的子公司，通過招商引資落戶耒陽後，爲耒陽創造了稅收，也解決了當地羣衆就業問題。近年來，加快涉企糾紛多元化解，是耒陽着力打造高質量營商環境，服務轄區民營經濟發展的一項舉措，通過最大限度地發揮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和“灣村明白人”作用，主動將法學會工作融入全方位推動高質量發展工作大局，努力爲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營造良好的法治環境，是耒陽基層治理優化營商環境的新探索。
有效破解難題 促進縣域經濟社會發展
衡陽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陳禮洋表示，“灣村明白人”是矛盾糾紛的“和事佬”，組織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參加重大涉法涉訴信訪事項坐席研判，是各級法學會不斷拓展服務基層和羣衆的嶄新途徑。兩者完美結合，既能彌補調解人員數量上的不足，還能最大限度發揮首席法律諮詢專家的法律專業知識與經驗，做好重大法律問題的諮詢解答，在矛盾糾紛化解各方面工作中都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019年以來，湖南省某集團公司所屬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因開發項目拆遷一事與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發生糾紛，某汽車貿易公司以2008年10月政府徵收所發生的搬遷 費用一直未得到補償爲由拒絕搬遷。此後，雙方多次在蔡子池街道人民調解委員會的主持下開展協商，但收效甚微，導致湖南省某集團公司開發的項目遲遲未能動工。
雙方存在巨大爭議，導致房地產開發項目多年未能徵地拆遷。屬地街道辦事處、湖南省某集團公司、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都爲此“頭疼”，希望問題能儘快解決。
對此，蔡子池街道人民調解委員會委託耒陽市法學會來化解這起讓多方“頭疼”的積案。耒陽市法學會接到委託後，將這起疑難複雜案件納入耒陽市首批首席法律諮詢專家服務委託事項，由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庫成員、丹陽律師事務所曾海霞律師牽頭，組織蔡子池街道黨工委委員、蔡子池司法所負責人、南方社區居委會負責人、南方社區“灣村明白人”等相關人員負責對該起矛盾糾紛進行紓難解困。
“該項目用地是因市政府建設西湖遊園徵收的返還地，工作存在脫節，加之時間跨度較長、事情處理難度大。對此，我和工作組成員等人多次到湖南某集團公司、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等單位與涉事相關人員見面，通過查閱文件、走訪入戶、個別談話、座談交流等方式，深入瞭解矛盾的爭議焦點，及事情的來龍去脈，在我們走訪瞭解問題癥結的過程中，‘灣村明白人’廖小良充分利用其人熟、路熟、情況熟、人緣好、威望高的特點，多次陪同我們走訪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與該公司負責人談心，瞭解企業發展歷程，並與該公司老職工溝通，瞭解職工對搬遷工作的看法和顧慮。”曾海霞介紹，在廖小良的幫助下，找準了問題“病根”，同時從法律的專業角度出發對雙方進行答疑解惑，並按照依法依規、尊重歷史、酌情處理的原則推動雙方協商。
最終，經過曾海霞、廖小良等人的不懈努力，湖南某集團公司願意在尊重歷史、依情照顧的原則下對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進行補償，雙方最終達成調解協議，湖南某集團公司一次性補償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搬遷等各項費用共計80萬元，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在約定期限內搬遷處置其相關物品及廢舊車輛。就此，雙方糾紛圓滿化解，西湖遊園項目如期動工，耒陽市某汽車貿易公司也另闢新天地發展業務，雙方握手言和。
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爲充分做好首席法律諮詢專家與“灣村明白人”工作結合文章，耒陽市法學會出臺了《耒陽市法學會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庫工作制度》，不斷探索將首席法律諮詢專家和“灣村明白人”有機融合，充分發揮他們在參與社會治理、化解矛盾糾紛、維護社會穩定中的重要作用，並引導他們積極參與全市涉及羣衆羣體性重大矛盾糾紛調處、積案難案化解工作，首席法律諮詢專家攜手“灣村明白人”在破解難題、促進縣域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形成了良法善治新格局。
對此，湖南省法學會專職副會長兼秘書長高可議表示，首席法律諮詢專家+“灣村明白人”的創新有效推動了鄉村法治建設，要持續做好結合文章，引導他們積極參與重大決策論證、重大風險防控、重大矛盾糾紛調處和重大信訪積案化解等工作，努力探索出具有耒陽特色、時代特徵、法學專長的法治實踐品牌，推動形成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善治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