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看天下-嚴家淦的一口好英文
嚴家淦。(本報資料照片)
嚴家淦總統逝世20週年紀念,臺北中樞集會,馬英九總統,蕭前副總統萬長均一致推崇靜波先生生前對臺灣經濟的巨大貢獻。我不想談他的事功,只想談談他的英文能力,因爲40多年前在一個月內他兩度以副總統身分來美公幹,我有幸奉派隨行採訪,故對他的英文能力有切身體驗,願和讀者分享。
國人學習英文,少說也有百年以上歷史,但似乎效果不彰,觀乎臺灣的美語補習班充斥街頭,多數學子仍爲英文所苦。臺灣官員們在國際發聲,除少數例外,或不能暢所欲言,或三緘其口藏拙,可見英文要成爲我們在國際間溝通的利器,還有相當距離。在這方面,我們不如彈丸之地的香港和新加坡。
英文只要下功夫,能和受良好教育的英美人士比美,並非不可能,可是說英文像英美人士一樣,完全沒有口音(accent),卻非易事,除非從小生長在國外。
我國從前駐聯合國的常任代表蔣廷黻,雖然中學就在美國念,但終其一生說的英文都有濃重的湖南口音,當然他英文的造詣是無懈可擊的,其他像蜚聲國際的外交家顧維鈞和以英文自負的我國最後一任駐美大使沈劍虹,說的英文都是略帶上海accent的,唯一不帶口音而且用字典雅的是葉公超先生。
我很幸運,大學四年級時,正是葉先生從駐美大使任內被召返國,在臺北過着幽禁的日子,透過他的老朋友梁實秋先生的關係,葉先生給我們那班同學作了一場英文演講,聽他一口動聽悅耳、措詞優美的英文演說,是種極大的享受。在座的美國老師們,也都對葉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臺灣歷年的高官中,英文說得極其流利,幾乎完全沒有外國口音的是嚴前總統家淦,他沒有留過學,只是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而已,而且不是外文系,讀的是化學,但英文比一些留美的博士不知好了多少倍。
1972年底、1973年初一個月內他兩度來美,代表蔣介石總統參加杜魯門和詹森總統的喪禮,事後順道訪問芝加哥、波斯頓等地,與當地的美國政界人士及華裔學者們座談,大多數的場合均以英語交談或即席發表演說,均極流暢自然。
尤其和《芝加哥論壇報》總主筆的那場對談,我在場旁聽,對於嚴先生的英語對答如流,用詞遣字以及臨場應變能力,非常欽佩。此外,他在波士頓與華裔學者們座談,對美國管理學(management)所展現的知識,讓著名學者如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李耀滋等讚不絕口。
我想嚴總統是屬於語言有天分的一型,加上他的用功,纔會在英語方面有如此傑出的表現。馬總統的英語也算上乘,只是他受限於臺灣的國際環境,走出去的機會太少,缺少與世界大國領袖們互動的機會,否則,他的境界能更上一層樓。目前在國際場合代表馬英九的前副總統連戰,用英文爲臺灣發聲足以加分,連戰的英文即席表達能力(off the cuff)遠比念稿子要好得多。
說到臺灣的經濟發展,和美援很有關係,50、60年代有個美援會,秘書長是王蓬先生(人稱Martin Wong),英文很好,批公文全用英文,法文更好,因爲他出身上海震旦大學,此人十足洋派,不大通中國人情世故,所以很多人不喜歡他,但能力是一流的,擔任我國駐美大使館經濟參事和公使多年,王蓬有件事不欲人知,那就是民國初年被視爲賣國賊的親日派曹汝霖是他的舅舅,當時駐美大使館經濟組的另一位要員胡祖望是胡適的兒子,還有一位袁家彰是袁世凱的孫子,真可謂藏龍臥虎。
俱往矣,如同杜工部在《懷古》和《秋興》兩首詩中所言:「蕭條異代不同時……王侯第宅皆新主」。
(本文部分內容取自年初我爲《商業週刊》寫的「綜論臺灣官員的英文能力」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