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介正專欄》臺灣「內部的折騰」與「外部的變局」

臺灣應極力避免自身成爲川普與習近平「大交易」桌上的議題。（示意圖：shutterstock／達志）

聖誕快樂！在地上願平安歸與祂所喜悅的人。1914年歐洲「西線」慘烈的戰鬥中，交戰的德英兩軍在聖誕節出人意表的短暫停止殺戮，在壕溝裡聽見〈平安夜〉的歌聲後，爬出來玩足球並交換禮物。

其實，與敵手講和很難，但與自己講和真的更難！我們的總統與立院選舉已經結束近1年，但民進黨的施政模式，仍然沉迷於過去8年的舊思維，顯然不服也不願接受選舉結果。賴政府的「全方位對抗」策略，有如磁鐵一般，將在野黨緊緊吸在「朝野消耗戰」。

殊不知殘酷的國家安全與生存發展挑戰，其實「在外不在內」。不斷糾纏在內部折騰的臺灣，不顧安危地耗損自身前進的動力也就罷了，如果因此而被友盟國家認爲可能傷及彼等的利益，問題就更大了。

1980年代，臺視新聞曾經推出「從臺北看天下」，希望透過電視節目拓展民衆對臺灣以外的事物的認識。後來政治分析家理出了另一個邏輯，就是「用臺灣在地的經驗去想像外國的政治運作與決策思維」。

臺灣孤立於國際社會久矣！總統、副總統不能出國，也無法與他國政要建立私人友誼。重要國際組織我們都不是會員國，政府官員難有增加閱歷並磨練談判藝術的機會。好幾代的外交官不能呈遞到任國書，駐外武官無法着軍服配戴「飾緒」。

「不知是世界遺棄了我們，還是我們把它遺忘」雖然是早年流行的一首情歌〈蘇州河邊〉裡的一句歌詞，卻也貼切並另類地描寫了臺灣在長期被忽略的殘酷國際環境下，逐漸演變成「心態向內，情緒向外」的扭曲現象，如果再以爲「政治內卷，國安外包」是相對順手的方程式，則更易自陷於危殆。

贏得選舉並掌控資源分配大權，固然是所有政治人物心之想望。錙銖必較，寸土不讓的政治議題戰法，卻可能是自身陷在「肉搏戰」的思維中消耗，而被動忽略了綜觀全局的視野，反而因戰術而拖累更大的戰略目標。政治人物即使掌握執政大權，至多也還只是在臺澎金馬內耍威風，而國家領導人每天放在心上自我警惕的地圖，卻應該遠大於「防空識別區」。

「攘外必先安內」自然是領導心法，但對臺灣而言，外部形勢變化對內部的影響更大，而以川普與習近平的對弈尤然。無論是20年前所謂的「中美共管臺灣」，或是近來逐漸出現「中美共制臺灣」的提法，都客觀地顯示了外部因素形塑臺灣生存環境的超強力道。贏了總統選舉，較量的對手就不再只是國內的潛在挑戰者，而更是有無智慧審時度勢以保國家周全的自己。

盱衡中美對抗長期持續，戰略學所講的「行動自由」在霸權擠壓下，臺灣的彈性空間愈來愈小已是趨勢。北京認定臺灣是「核心利益中的核心」，是中美關係中「不可逾越的紅線」，習近平也已經在舊金山和利馬兩度向拜登總統提及「希望美國支持中國的和平統一」。與川普2.0任期重疊的習近平3.0，總還是要在2027年的中共21大，提出「推進祖國統一進程」的對臺工作成績單。

美國川普強勢迴歸，競選期間的對臺言論即使略顯狂狷，卻肯定是他慣有「直覺式的刻板印象」，絕對不容小覷。川普對臺「降順差，移產業，增軍費」的3把利劍即將陸續舞動，我們的政府有沒有針對不同廣度與深度的政策面向，反覆推演出多重層次的備案來因應「川普衝擊波」？而陷於內部折騰的政治領袖們，究竟每天又會花多少時間來思考？

臺灣如何極力避免自身成爲川普與習近平「大交易」桌上的議題，真的比未來罷免案連署是否要附身分證影本重要得太多。

（作者爲淡江大學戰略研究所副教授、中華戰略暨兵棋研究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