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當下,活在“這一刻”

十三年前,我發起成立了全公益“尋找安詳小課堂”,就如何降低抑鬱率、犯罪率等,開展文學的功能性實驗,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十三年來,參與線上線下學習的學員達上百萬人次,得到了社會認可,被教育部等部門表彰。

通過一樁樁案例,我發現,青少年抑鬱率之所以不斷上升,有十分複雜的社會原因,但教育方面的原因是一個重要方面。

古典教育強調教育的整體性和系統性,至少包括生存教育、心性教育、道德教育、勞動教育、審美教育,最後纔是知識教育。但是一度時間,知識教育一家獨大,其它五個板塊被忽略。一些家長只盯着知識教育,給孩子帶來極大的精神壓力。

而要矯正這一缺失,就要讓家長把目標式幸福觀調整到過程式幸福觀。當家長把目標式幸福觀調整爲過程式幸福觀,因目標帶來的焦慮就會漸漸消失,家長的焦慮消失了,孩子的壓力就會大大減小。

而要讓家長把目標式幸福觀調整爲過程式幸福觀,就要讓他們認識到真正的幸福事實上只存在於過程中,而要讓家長確認這一認知,必須親自體驗,認識到學生在學習的過程中就要幸福,具體來講,聽課的時候就要幸福,寫作業的時候就要幸福。

而要讓家長真切體驗這種過程式幸福,“尋找安詳小課堂”用的方法是幫助他們找到“現場感”。簡單地說,就是用各種路徑幫助家長回到每一個當下,回到“這一刻”。

活在當下,活在“這一刻”,活在過程之美中。一個人如果總是活在過程中,活在“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中,就不會過度的考慮結果,生命狀態就積極向上,充滿喜悅,焦慮和抑鬱也就無從靠近。

爲了讓家長和孩子們體驗“現場感”,“小課堂”制定了六項班規:禁菸、止語、早睡早起、封存手機、低碳飲食、吃粥喝飯,目的都是爲了讓學員在最樸素的生活現場感受平時常常錯過的幸福。無論是行、住、坐、臥,吃、穿、誦、讀,都要“知道”自己“在場”,都要時時刻刻、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這個“知道力”漸漸強大,當焦慮的念頭一旦萌生,就會被馬上發現,然後讓心離開這一念頭,重新回到現場,一旦回到現場,焦慮就消失了。

時間久了,大家就會清晰地剝離出兩個“我”,一個是起心動念的“我”,一個是能夠發現這個起心動念的“我”,找到這個“發現者”,並保持在生活中,就是“現場感”。

就是說,只要養成時時刻刻回到現場的習慣,焦慮就無空可鑽。當一個人總是明明白白地活在“這一刻”,就不會追憶過去,幻想未來,他就只是純粹地活在“現場流”裡,而這種“現場流”,就是“幸福流”。換句話說,幸福就是知道自己“在”,幸福就是生命本身。

在改變認知和有了親身體驗之後,還需要足夠的強度和長度讓他保持,就像剛打出來的泉水,很快就會被泥沙淤堵。通過十三年的實踐,“小課堂”的志願者發現,能夠解決問題的底線時間長度是三天半,而強度的維持,“小課堂”用的是共振原理。

三天半的時間,大家同聽一堂課,頻率漸漸趨同,形成生命的共振場,正如節拍器的共振實驗。

每次開課前,都會讓大家看這樣一個實驗:把同一白色平臺上的鐘擺隨意撥亂擺動,到達一定的臨界點之後,鐘擺的步調變得完全一致。實驗說明,在一個區間內,通過音波可以達成共振。與之類似,當一羣人同時發出良善的想法,將會共振很多人。

共振分高頻共振和低頻共振,“小課堂”當然選擇的是高頻共振。三天半的時間,通過傾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課程,開展連根養根、誦讀經典、看家人長處、找自己短處、寫一封家書、重新規劃人生、走現場步等活動,打開學員心門,讓其釋放冷漠、抱怨、仇恨、痛苦等消極情緒,代之以原諒、包容、安詳、喜悅,一改平時說長道短、論是說非、意緒紛飛的狀態,從而完成舊記憶清理,潛意識改造,意識亮度提升,從而走進安詳,迴歸喜悅。

鐘擺實驗證明,個體的情緒會影響到整體。在十三年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務中,“小課堂”的志願者發現,如果單就孩子進行干預,效果並不明顯。孩子既是生命個體,又是家庭共體,一出生,他就生活在家庭共振場中。在生活中,冷漠比仇恨還要傷人。夫妻冷戰,讓家庭充斥冷漠的磁場,對孩子造成的傷害更大。孩子最恐懼的不是家長和老師的批評,而是漠視和冷落。家庭如果充滿愛與溫暖,歡聲與笑語,孩子的身心自然就會是健康的。

因此,每當接到求助請求,志願者總是建議家長先參加學習,因爲家長是孩子的“底片”,底片換了,電影就換了。當父母進行舊記憶的深度清理,改變慣性思維和言行之後,不少孩子很快就會改變。

基於這樣的認知,“小課堂”的志願者既是輔導員,又是“愛心媽媽”,擁抱多於說教,表揚多於批評,時時處處讓學員感受父愛母愛一般的溫暖。三天半的課程,可以說是用愛暖化問題青少年心理堅冰的過程。不少孩子,剛進課程時,是拒絕輔導員的擁抱的,但是等結業時,會主動把小身子投向輔導員的懷抱。

在現場,既是方法論,又是幸福觀,又是價值觀,又是生命觀。當一個人活在現場,活在生命的“這一刻”,纔會有更磅礴的生命能量。(作者郭文斌系寧夏文聯主席)

作者:郭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