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終究不敵政治　巴黎奧運拉不回馬克宏的踉蹌

▲ 2024巴黎奧運將於7月26日開幕。（圖／路透）

● 丁學文／金庫資本管理合夥人兼總經理

隨着暑假的來臨，很多人開始規劃期待已久的海外旅行，但，如果，今年你規劃的目的地是歐洲，那，你肯定發現了當地的價格飛漲，每個人都想去歐洲，尤其法國，爲什麼？

答案當然就是 ：巴黎奧運。

巴黎奧運，馬克宏的一場豪賭。近年來，巴黎經歷了驚人的復興。這座城市，終於，再次展現了它沈寂已久的光輝，6月24日的巴黎地鐵14號線延伸部分開通更是將奧運時刻推上了最高峰。

不過，今天，夏季奧運的復興掩蓋不住漂浮在巴黎上空的不確定性陰霾，動盪的法國政壇加上馬克宏的政治豪賭，讓法國的內閣大洗牌在即，也讓債務危機一觸即發；看着巴黎令人掩鼻的衛生狀況，看着渾濁依舊的塞納河畔，沒有人知道水上比賽能不能如期舉行；威脅不斷的恐怖襲擊與警察部門的提心吊膽，更讓奧運開幕儀式充滿了不確定，所有一切再次坐實，這就是一場屬於馬克宏的政治大豪賭，不幸，他輸了。

奧運讓巴黎再次酷起來　馬克宏是一大功臣

▲ 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全球版本封面故事聚焦法國，帶領讀者一窺法國總統馬克宏現在面臨的政治情勢。（圖／截取自《經濟學人》封面）

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全球版本封面故事聚焦法國。《經濟學人》用了緒論第一篇、歐洲板塊第一篇、商業板塊第一篇第二篇總共四篇文章帶我們一窺法國總統馬克宏現在面臨的政治情勢，爲什麼淪落至此以及背後的原因。

在封面設計上，《經濟學人》再一次在法國國旗上動了手腳，法國國旗的藍白紅一分爲二，中間的白色被編輯羣用白雲巧妙的補上了。國旗下方几個大字「 FRANCE’S CENTRE CANNOT HOLD 法國中間陣營hold不住。」

6月30日的提前舉行選舉本來應該是一個巴黎值得慶祝的時刻。現在的巴黎，全新的火車線可以把運動員送到閃閃發光的運動場，沿路所見就是一個重新煥發活力的新城市。今天的巴黎，融合美食、自行車道、國際高中、創業空間、快閃時尚：巴黎似乎又酷了起來。

▲ 巴黎地鐵的載運量爲全球第10大，每年約有15億乘客進出。（圖／路透）

這大部分必須歸功於現任總統馬克宏。過去七年，他不斷努力將法國重塑爲一個現代化、有利於商業發展的經濟體。他對就業進行改革，他鼓勵企業僱用勞工。從他2017 年接任以來，成功創造了 200 萬個就業崗位，開設了超過 600 萬家的企業；他成功削減營業稅以及令人窒息的財富稅；他加強教育，並開始改革難以負擔的退休金制度。法國的經濟成長已經高於歐元區的平均水平，而貧窮率更是低於歐元區平均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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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宏怎麼淪爲輸家？　「不滿」將政治推向極端

既然如此，選民肯定會繼續支持他，但相反，馬克宏的中間聯盟遭到重挫：很多分析師早就認爲它們獲得多數席位的機會爲 0％。 因此，馬克宏的改革很快就會開始瓦解——這反映了全球各地中間派執政面臨的問題。盧森堡前首相兼歐盟委員會主席Jean-Claude Juncker對此進行了最貼切的描述：我們都知道做什麼是對的，但我們不知道做了這些事之後還有沒有機會連任。

▲ 極右翼反對派雷朋領導的「國民聯盟」上個月在歐洲議會擊敗了馬克宏領導的中間派「復興黨」，馬克宏於6月9日宣佈解散國會下議院「國民議會」。（圖／路透）

馬克宏遭到強烈反對的原因之一是他的草率決定提前大選。這比他需要的時間早了三年，而就在三週前，極右翼反對派雷朋的國民議會在歐洲議會擊敗了他，而歐洲選舉通常又被視爲是一次抗議的投票。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舉動也讓左翼反對派開始集結。右翼的國民聯盟和左翼的新人民陣線目前在民調中分別排名第一第二。馬克宏支持的候選人始終無法拉擡起來。

但糟糕的決策仍不足解釋這次選舉的必敗事實。 儘管馬克宏的改革帶來好處，但法國選民卻不買賬。國民議會的目標是扭轉退休金改革和恢復財富稅，並承諾削減能源帳單和燃料增值稅。它還誓言打擊移民，驅逐伊斯蘭主義者，禁止在公共場所戴面紗，並重新引入與其他歐盟國家的邊境管制。所有這些都不符合馬克宏創造的投資開放。所有轉向只會對法國經濟帶來損害。

▲ 雷朋的目標是在2027年馬克宏卸任後接替他。（圖／路透）

非常可能的結果是議會失能，這可能會導致改革的倒退。這些規則意味着至少一年內不能舉行新的選舉，屆時法國可能陷於無政府狀態，沒有立法，也就沒有新的預算。馬克宏可以繼續擔任總統；他的任期要到2027年才結束，雷朋的目標就是準備接替他。儘管他在國防和外交方面擁有廣泛的行政權力，但他在國內政策方面權力有限，這屬於政府的職責，只對議會負責。他可能會嘗試建立一個技術性質的官僚政府，但議會可以再次投票否決它。

法國國內受損非常可能會外溢到整個歐洲。歐盟很少像現在這樣羣龍無首。德國的執政聯盟正處於崩潰邊緣，聯合執政的三個政黨在歐洲選舉中都被極右翼的德國另類選擇黨擊敗。 事實證明，德國總理蕭茲根本無能主持大局。障礙的清單還很長；俄羅斯虎視眈眈；巴爾幹情勢不穩；氣候變遷迫在眉睫；移民政策漏洞百出。更重要的是，在歐盟，法國、德國就是最重要的發動機，它們癱瘓，歐盟什麼都推不動。

▲ 在歐盟，法國、德國就是最重要的發動機。（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馬克宏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部分原因是馬克宏沒有好好的說服選民這些痛苦改變是值得的。另外，雖然巴黎開始蓬勃發展，但法國的大部分地區沒有躬逢其盛。和許多其他民主國家一樣，對不平等的不滿正將政治推向極端。

馬克宏也陷入了一些他自己製造的陷阱。COVID-19和通貨膨脹的後遺症讓法國選民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擺脫。馬克宏應對這些問題的方法之一是讓自己成爲一個戴着奧運光環的總統。他相信如此一來可以團結國家，但沒想到，反而被視爲傲慢和脫離現實。他的另一個錯誤是沒有幫自己在中間路線留下一個對手。民主政治的重要原則就是選民常常會對現任者感到厭倦，這個時候，另外一個選擇非常重要。在法國，似乎和現在的全球各地一樣，少數的可選擇對象不但極端，而且充滿毒素。

馬克宏的殞落　驗證經敵不過政

講起來悲哀，現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絕對可能，也沒有什麼絕對不可能，原因無他，全球化提升了所有人的自我認知，卻也培養了所有人對現狀的不滿，以及對既得利益者的怨憤。

馬克宏到底做得好不好已經無關痛癢，只要我沒有均沾其露，我就可以不喜歡你、不投票給你。於是乎，我們看見馬克宏使盡吃奶力氣拉擡法國，我們看見法國迎來了1958 年以來在任最久的財政部長，我們看見了煥然一新的新巴黎，但是又怎樣？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

▲ 對於選民來說，只要我沒有均沾其露，我就可以不喜歡你、不投票給你。（圖／路透）

但平心而論，法國還是應該感謝馬克宏，這屆政府最早看到了人工智慧潛力以及巴黎在這個技術發展中的有利角色。不但在2018 年制定了第一個國家人工智慧策略，還扶植出了像 Mistral 這樣的 AI 獨角獸，更是成功讓很多法國年輕人離開矽谷，回來自己的國家貢獻才能，更藉由奧運這頂皇冠讓大家彷彿看見了法國的再起，這點絕對值得包括臺灣在內的所有國家給個贊。

但是又何奈，政經政經，法國馬克宏的殞落，驗證了經濟敵不過政治的現實，儘管馬克宏可以留任至 2027 年，但他的部分改革註定夭折。 雷朋領導的右翼國民聯盟（NR）與左翼的新人民陣線（NFP）都承諾要恢復財富稅，甚至最低工資都必須提升，這些對好不容易迎來的法國復興都極爲不利，更不要說議會的失能，非常可能讓所有政策胎死腹中，政治再一次成功阻斷阻礙巴黎的商業中心復興運動。

誠然，巴黎，這座城市一度受益於馬克宏的商業嗅覺和大刀闊斧，成功吸引了全球的人才和資本。不幸的是，隨着巴黎奧運的起落，剩下的只是，再一個，經濟和商業動力宰相無力可迴天的活生生例子。

▲ 馬克宏的殞落，驗證了經濟敵不過政治的現實。（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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