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一家人》堂堂正正做箇中國人(上)
作者父親陶基強(後排左)與國民革命軍遺族學校同學合影。(作者提供)
祖籍四川奉節,籍貫湖北武昌,父親是從南京遷臺的流亡學生,母親是世居臺南的閩南人。我生長在臺灣省,要堂堂正正做箇中國人!
小時候,過年過節都要回到臺南市區的阿嬤(外婆)家,阿嬤家是在「赤崁樓」旁的赤崁街上,小小的兩層樓街屋,斜對面是隻剩下門廳的「蓬壺書院」。表兄妹們帶我們出去玩,就從蓬壺書院殘破的木門鑽進赤崁樓內,在一隻只揹着石碑的大烏龜間跑跳着玩躲貓貓。
紅色中國不可思議
母親出身臺南吳氏家族,祖先是追隨鄭成功來臺軍民,因此民族英雄鄭成功趕走荷蘭人收復臺灣的故事,我從小自是耳熟能詳。而阿媽古早味的泉州口音,如吟唱般典雅的閩南語俗諺,雖然我只能聽得三分懂,但總覺得阿嬤的閩南語特別好聽,和最近流行的覺青「臺語」教學「大港你贏了」的粗鄙低俗完全是天壤之別。
高中時候,對一本名叫《天讎──一箇中國青年的自述》的書非常印象深刻,作者凌耿描寫的文化大革命場面和紅衛兵故事令我深深迷惑,對於生活中只有讀書考試,從小被教育「做一個活活潑潑的好學生」、「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的臺灣單純學生來說,紅色中國是如此不可思議的黑暗大陸。
大學時候正值臺灣省解嚴和大陸改革開放,從編校刊到搞學運,是當時文青大學生的必然經歷。那時我們這些搞學運的文青學生,都喜歡羅大佑和崔健的兩岸中國新搖滾音樂,組地下讀書會社團偷偷研讀《毛澤東選集》,看貝託魯奇的左派電影《1900》和《戲夢巴黎》。
1989年從電視新聞裡關心北京天安門的學生運動,1990年在臺北中正紀念堂的「野百合學運」上大合唱《國際歌》。追求自由民主富強統一的中國,是當時海峽兩岸愛國青年的共同目標。
1995年前後,我才從義務兵役退伍沒多久,解除了役齡男生的出境限制,第一次坐飛機,就跟着父親回大陸南京老家探親祭祖。當時的我對於相對封閉而神秘的大陸,自是懷抱着滿滿的好奇與些微的恐懼。
在南京那幾天住在鼓樓區的公安眷屬樓,樓梯間外觀漆成紅色的四樓公寓,就像臺灣早期的軍公教宿舍,對於住在高雄左營眷村旁的我不會太陌生。
父親是公教人員,那時剛新買了三房兩廳的五樓公寓住宅,從我自小生長的日式公家宿舍遷出。當時大陸親戚的生活水平和環境,相較之下是比臺灣的我們差一截,大約就像1970年代我上中小學的時候。
那時滬寧高速公路還沒開通,過江北只有一條長江大橋,到友誼商店買東西要用外匯券。南京城街道上擠滿了腳踏車,就像我小時候在楠梓加工區大門所見,下班時間腳踏車大軍衝出的盛況。馬路上汽車沒有幾輛,公交車尖銳刺耳的喇叭聲從不間斷,催促着腳踏車和行人避開。
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滿街的人,火車站附近幾條街道兩旁擠滿了遊民,親戚說是來自安徽的難民,不知是鬧水災還是旱災。不時有難民將嬰兒舉起遞向路人,不知道是養不起要送人還是要賣錢,親戚拉着我們低頭快走。
除了人多得可怕,古老的南京城倒是處處散發着思古幽情。歷史課本里面鄭成功北伐在南京城下功敗垂成,城牆上的彈孔控訴着南京大屠殺的日寇侵略罪行。城裡路邊種滿法國梧桐樹,在街道上空參差交錯,從城裡延伸到中山陵,真是此生所見最美行道樹,雖然南京人抱怨梧桐樹掉落的果子又粘又臭。
回到臺灣後,踏入社會的十年,臺灣經濟在「戒急用忍」、「兩國論」下由盛轉衰。接下來的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2001年美國「九一一」事件,2003年SARS,大陸改革開放吸引臺商紛紛西進,我也開始三不五時地出差大陸。經常一個在臺灣工業區裡不過百來人的老舊工廠,在大陸卻開闢出一個幾萬人的廠區,最著名的就是臺灣鴻海創造的大陸富士康。
十八世紀末,因爲中國封建社會的積弱不振和帝國主義侵略,臺灣省不幸被割讓給日本殖民統治五十年。日本在二戰期間對臺灣年輕人施行的皇民化教育,徵召臺灣年輕人加入日本皇軍侵略中國和東南亞的隊伍,嚴重扭曲了當時臺灣年輕人的三觀(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臺灣解嚴後隨着那一代被皇民化的臺灣人上臺掌權,透過學校教育的洗腦,臺灣年輕人所謂的「天然獨」,不過是被皇民化病毒傳染了的「殖民地斯德哥爾摩症候羣」。
二戰時期日本「佐爾格事件」殉難的共產黨烈士尾崎秀實,其出生在日據時代臺灣的弟弟尾崎秀樹,就直白的指出日本殖民統治對臺灣人造成了「祖國喪失」與「白癡化」的現象。
現今臺灣省當權派和其盲目的支持羣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找各種歪理說什麼臺灣人不是中國人,自絕於十四億中國同胞,甘爲帝國主義漢奸走狗馬前卒。這些「數典忘祖」(祖國喪失)的「腦殘」(白癡化),就只能等着臺灣重新被收復以後,用法律和教育來矯正了。
2005年開始了我常駐大陸十年生涯,這十年我從廣東臺商代工大廠,到河南開建新廠,再到重慶房地產開發商和甲級建築設計院。一步一步從沿海走向內陸,從臺商走向陸企,從封閉廠區走向熱鬧街市。
常駐大陸的頭幾年,尤其是在臺商工廠任職的時候,因爲主管們多是臺灣人,又住在廠區裡面臺幹專屬宿舍,臺灣人自成一個小圈圈。總是會用臺灣立場角度思維方式看大陸,總想拿臺灣的「先進觀念」教訓大陸下屬或廠商,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優越感,不知對方聽在耳裡做何感想?後來看到臺灣同胞這種表現,我總聯想到一句閩南語俗諺「膨風水雞割無肉」(水雞:青蛙)。
休慼與共的一分子
後來經歷了2008年雪災、汶川大地震、北京奧運,2009年日全食,2012年王立軍、薄熙來事件。我和大陸同事朋友們天天談論關注着這些大事,坐在電視前面爲中國加油打氣叫好,逐漸融入成爲與十四億中國同胞休慼與共的一分子了。
我逐漸理解認識到:中國,不只是民國,也不只是新中國。中國是夏、商、周、秦、漢……唐、宋、元、明、清、民國、新中國,一脈相傳五千年的古老文明國度。現在是中國,過去也是中國,未來還是中國。二十一世紀就該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世紀,作爲中國不可分割一部分的臺灣,絕對不可缺席。
三觀調整擺正之後,就不會再說「你們大陸(中國)」、「我們臺灣」啦,自然而然「我們中國」就經常掛在嘴上了,果然「認同自己是中國人一切好談」,有時候臺灣人遇上一些難過的關卡,「中國人」三個字就像是過關口令一樣。
(陶宗瑋/自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