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向信託違約危機蔓延：逾期產品已超40只，資金投向成迷？

拾鹽士|出品

作者|多面金融工作組

近日，由“浙商教父”魯冠球一手打造的“萬向系”深陷信託違約困局。從12月初截至目前，萬向信託旗下多隻政信類、地產類信託產品傳出了停兌本金或展期的消息，違約逾期風險給投資者帶來的恐慌情緒正不斷蔓延。

據投資人自行統計，如今萬向信託旗下的逾期產品已超40只。

對於旗下產品兌付困難的問題，萬向信託總裁王永剛在面向投資人的公開說明會上做出迴應稱：“不是所有地產項目都出問題了，有三分之一的地產項目在正常運轉，三分之二確實出現資金問題。”王永剛提到，目前公司房地產項目餘額約85億元，政府基建項目餘額約20億元。

拾鹽士關注到，萬向信託近日曝出的違約風波只是“冰山一角”，危機在今年上半年就已顯露頭角。有投資者提出質疑稱，萬向信託違約後的做法讓人無法理解，例如在沒有召開投資者表決大會的情況下打折兌付產品本金、墊付利息，還有一些資金投向“成迷”。

低風險固收類產品意外“暴雷”

邊延期邊募資，投資者質疑資金去向

據悉，近日萬向信託深陷違約風波的主要產品爲“健康教育2號”和“健康教育4號”。

資金管理報告顯示，健康教育2號規模和健康教育4號規模分別爲7.06億元、2.82億元，兩個產品的存續規模合計9.834億元，募資均用於貴州六盤水紅橋醫院醫養融合項目。

值得注意的是，健康教育2號定位爲“低風險固定收益類”產品，適合投資者類型爲“保守及以上”。而在關於風險信息的介紹中，卻僅有幾行小字草草帶過，其中提到“信託計劃不承諾保本和最低收益，具有一定的投資風險”。

此外，推介書還顯示，該產品認購預期年化收益率爲認購金額300萬元以下（不含）爲7.3%，300萬元以上（含）-500萬元（不含）爲7.9%，500萬元以下（不含）爲8.1%。

從定位“低風險”和承諾的“高收益”來看，這款信託產品對於投資者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據多位投資者提供的信息，理財經理聲稱“健康教育2號”“健康教育4號”兩隻產品十分搶手，別人想買還買不了，給VIP客戶留的額度是非常難拿到的。還明確表示該項目是公司自己主導的，無論如何是要保障兌付的。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低風險固定收益類”產品，卻在投資者的意料之外“暴雷”了。今年8月28日，在諸多不利因素的影響之下，因項目運營和銷售情況不及預期，信託產品存續期被延長6個月。

緊接着，萬向信託於11月份披露，由於未能收到項目公司本期應支付的信託貸款利息，因而無法向受益人分配本季度信託收益。

關於出現延期停息的情況，王永剛解釋稱，公司爲了保障投資收益，防止房屋“賤賣”，在項目公司沒有資金收入的情況下信託計劃不得不停止付息。

而值得一提的是，有投資人透露，在健康教育2號信託無法兌付利息前一個多月，健康教育4號產品還在募集新資金。

隨着違約影響不斷髮酵，11月24日，萬向信託給出了一個草案——計劃引入新增建設資金，實現項目的竣工併入運營。同時提出要將“健康教育2號”和“健康教育4號”兩個信託計劃統一調整至同一到期日，預計將延長3～5年。

但投資者對這份解決方案並不滿意，並對“項目建成後，受託人負責引入資金受讓投資者20%信託受益權”等條款存在疑慮。於是，數十位投資人於11月28日向監管部門反映了萬向信託產品違約的情況，並質疑其資金使用去向。

有投資人直言，萬向信託的兩隻產品共計募資近10億元，爲何無法覆蓋建設成本？投資人要求公司就信託資金的去向提供具體的情況說明。

面對萬向信託多隻產品集中出現兌付困難，投資人還對該公司在盡調和信披方面的工作提出了質疑。據中新經緯報道，對於已支付部分本金的基建215號、流動性支持10號產品，投資人均是疑竇叢生，原因在於萬向信託始終未向投資人出示交易對手支付資金的轉賬證明。

另外，2023年6月，地產1060號公告稱要進行展期，此時有投資者發現一些端倪。地產1060號投向的是湖南郴州的匯景·雍和居在建樓盤，該項目在2022年6月就出現過停工，直到2023年5月底才復工。

多隻地產基建類信託產品違約

涉佳兆業奧園等多家遇險房企

而事實上，萬向信託不僅只有上述兩隻產品出現兌付困難的情況，多隻地產基建類信託產品於今年集中延期兌付。

據投資者提供的信息不完全統計，2023年以來該公司已有多個房地產信託產品出現延付本息的情況，而且這些產品大多成立於2020年至2022年，其中涉及佳兆業、金科、奧園、祥生等十餘家房企，累計金額超過40億元。

其中，“萬向信託地產1043號”底層爲佳兆業東戴河棲樾臺二期項目，於2023年4月宣佈停止付息。而信託單元I項下存續的各類各期信託單位的信託期限統一延長至2025年2月6日，信託單元II項下的信託單位的信託期限延長至2025年8月6日。

2023年9月，“地產982”（中昂餘姚祥雲府一期項目貸款集合資金信託計劃）發佈的臨時披露報告顯示，該信託計劃存續的各期各類信託單位期限統一延長至2024年6月10日。

2023年10月，“地產1022號”（祥生岳陽金麟府南地塊項目貸款集合資金信託計劃），表示計劃到期日統一延長至2024年7月15日。

此外，“萬向信託地產939號-祥生諸暨江南里東區二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 “萬向信託地產989號-昆明海倫堡逸尚都中心項目貸款集合資金信託計劃”也難逃延期停息的命運。

除了房地產信託產品出現延期停息之外，萬向信託的基建類產品也出現了延付的情況。2023年9月，“基建177號”宣佈因未收到融資方歸還的融資款利息，導致無法向受益人分配信託收益。

此外，萬向信託政信類項目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其中，募資規模10.84億元，交易對象爲貴州清水江城投集團的都勻經濟開發區11號道路西段工程的“徵信215”，在此前停息數月後，在本月初告知投資人將以84%的折扣兌付，投資人要求信託公司給出打折兌付的合理解釋，也未獲答覆。

對此，業內人士表示，信託公司正在消化房企狂飆突進後的“惡果”，不少頭部信託公司都在遭遇地產信託暴雷危機。而萬向信託深陷違約風波並非個案，它只是房地產信託違約的一個縮影。

重倉地產策略埋下隱患

淨利潤“腰斬”不良率持續攀升

今年以來，諸多信託項目出險，與其近幾年來重倉房地產不無關係。

公開資料顯示，萬向信託的前身是浙江省工商信託投資股份有限公司，於1986年成立，2012年7月正式更名“萬向信託有限公司”，也是浙江省省內唯一一家民營信託公司。

早年，萬向信託的經營風格穩健，投資主要圍繞基礎產業展開。2014年至2016年，萬向信託佈局在基礎產業的信託資產金額佔比分別是45%、43.18%、33.48%。同期，在房地產業的信託資產金額佔比分別爲26.72%、21.41%和13.98%。

萬向信託對於房地產的“偏愛”始於2017年。在這一年，萬向信託進入“王永剛時代”，房地產信託規模急速增長至427.64億元，甚至在2019年達到了679.49億元的歷史高點。因房地產信託規模超500億元，萬向信託還曾被原銀保監會約談警示過。

據信託業協會披露，2018年至2022年，信託行業整體投向基礎產業和房地產的餘額和佔比均有所下降，房地產的佔比從2018年的14.18%降至2022年的8.14%，並且低於基礎產業10.6%的佔比。

對比來看，儘管萬向信託分佈在房地產業的信託資產有回落，但是從佔比來看，依舊是一路走高。2022年房地產資產比例仍高達521.23億元，佔比58.40%。從自有資產的分佈與運用上看，房地產在萬向信託的資產投向上也是居於首位，佔比44.87%。

隨着近幾年多家房企出現資金鍊危機，萬向信託也不得不與恆大、佳兆業、金科等房企打起了官司。

由於此前過度依賴房地產的投資策略，也爲萬向信託如今的危機埋下隱患。2018年至2022年，萬向信託的信託項目利潤連續四年下滑，僅在2022年營業收入和信託淨利潤有所回升。

截至2022年末，萬向信託資產管理規模爲892.5億元，營業收入8.67億元，同比下滑40.6%；淨利潤3.27億元，同比下降53.28%，直接“腰斬”。

另值得注意的是，萬向信託自營資產不良率近年來也在持續攀升，2020年至2022年分別爲13.37%、42.90%、51.67%，在同業中處於較高區間。

萬向信託也在2022年年報中坦承，2022年房地產市場的波動以及債市震盪、城投違約事件等外部因素對信託業務開展造成一定衝擊。

王永剛也坦言，過去萬向信託主動管理的房地產信託業務確實發展較快，但公司在2021年已開始採取積極措施，大幅壓縮房地產項目投資規模，主動管理類項目已從2021年的350億元下降到今年11月底的85億元。

他表示，近兩年信託行業確實面臨着較大壓力，過去的經營模式已經走不通，轉型需要經歷一場艱難的“涅槃重生”。“如何更平穩有效地打破剛兌，如何能讓更多的投資者理解和接受，對信託以及整個金融行業都是一種挑戰。”

寒冬之下，萬向信託能否渡過眼下難關，給投資者一個滿意的交代，有待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