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店轉型又涼涼？
抖音“趣店羅老闆”消失不見、大張旗鼓的預製菜直播帶貨計劃擱淺、合作方紛紛割席，趣店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喧囂戛然而止。
文丨BT財經 遊璃
通過各方信息瞭解，定製廠家已經取消了趣店相應的訂單，“羅老闆”抖音旗下的視頻刪的只剩三個，商城內的商品全部下架。
爲了預製菜，趣店一個多億花出去打了水漂，又成爲“羅老闆”轉型路上的一個笑話。
從7月17日大肆營銷帶貨力刷存在感，到次日邀約媒體召開發佈會將熱度推至頂點，再到8月2日迫於日甚一日山呼海嘯般輿情黯然離場，趣店創始人兼CEO羅敏的抖音直播秀，高光之下僅維繫了短短16天。
抖音“趣店羅老闆”消失不見，大張旗鼓的“上市公司CEO”直播計劃擱淺，合作方上演割席橋段，真金白銀砸出來的喧囂戛然而止。沉寂數日後，趣店的兩位替補主播再次開播後被粉絲狂懟，賬號粉絲508萬掉回了400多萬。
這還不是趣店轉型預製菜路上最大的危機，其預製菜產品因爲食品保質期問題再度被媒體聚焦。
據《錢江晚報》8月22日報道，趣店預製菜產品外包裝袋上明明標註“保質期三天”，但內包裝袋上卻顯示“保質期12個月”，官媒質疑其涉嫌虛假宣傳。
趣店這場“社死式”燒錢大戲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榮光轉瞬即逝
趣店遭遇微博清空、抖音更名，之前發佈的100多條涉及趣店和羅敏的短視頻經由一通操作，刪到了只剩3條產品推介且關掉了評論，除此之外，其抖音賬號目前留存的只有1個粉絲羣和33個商品鏈接。
趣店遭遇消費者排山倒海式的反抗，源自時代的清晰記憶。趣店從前種下了校園貸的因，今天也必須承受由此引發的果。不少曾經的校園貸受害者現身說法抵制羅敏再次創業。
親歷過學生被校園貸逼到退學的教育行業資深從業者、考蟲網聯合創始人李尚龍直言：“這樣的老闆再次創業不把他整垮，你我都有責任。”
如果在2017年敲鐘美股時提到羅敏的名字，大多數人的反應或許都是敬佩摻雜豔羨。
那時的趣店市值一度達到113億美元，用了兩年又兩個月時間就從零到一完成上市，被譽爲中概股中成長最快的互聯網公司。
讓羅敏聲名鵲起的趣店創立於2014年，當時他的公司還叫作趣分期。正如名字所言，趣分期經營的是金融信貸業務，主要通過面向大學生羣體提供分期付款服務並收取利息牟利，這個做法，後來被稱爲“校園貸”。
2014年夏天，羅敏僱用大量大學生組成地推團隊，通過“零首付！每月288就可以擁有iPhone 5S”的震驚體文案，迅速招徠了一大批單純、天真、對金融知識相對不敏感的大學生用戶。公開數據顯示，趣分期自此迎來爆發期，2015年第四季度時，趣分期的平均月活、新增用戶、交易量及交易金額環比增幅超過200%，2016年正式實現盈利。
“噱頭爲先”和“熟人關係鏈”是羅敏起家的兩大法寶，大手筆營銷的做法也被他駕輕就熟地沿用到現在。“吃上酸菜魚只要花一分錢”、“每分鐘抽一臺iPhone13”等宣傳口號在他的預製菜直播間頻繁出現，坊間傳聞，趣店7月17日一場直播就花出去了一個億的營銷費用。緊隨其後的一句話是，“上一個這麼做的公司已經死得非常慘了。”
其實都不用橫向對比他人，單看趣店的發展歷程也會發現，羅敏的“生意經”不會在每個階段都奏效。
上市不足兩月，大學生因校園貸被逼自殺的諸多新聞進入公衆視野。相關報道顯示，起初借款幾千元，最後卻利滾利累積到幾十萬的大學生並不鮮見。
考蟲網聯合創始人李尚龍說，自己曾經的學生走投無路到想要向老師借錢，也因此心存死意。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了，說了好多大道理。他沒有說話就站在那裡聽，我說完就回到了教師休息室，再次回到教室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座位上了。”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得知他借了校園貸，從幾千，到幾萬，催債的天天去宿舍堵門，消失在課堂後，這個大學生也消失在了大學裡。
據新浪財經及鳳凰網科技等媒體的報道，當年趣分期利用具有迷惑性的算法誤導了用戶，讓他們錯認爲向趣分期借款的利率只有10%左右，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其實不管用更專業的內部回報率還是等額本息算法計算，趣分期產品都至少達到了36%的年利率，再計入盈利考量後，實際年化率應當在36%與42.58%之間，穩穩超過了監管紅線。
輿論環境壓力以外，監管制度逐漸完善才真正壓垮了羅敏。2017年6月，銀監會、教育部、人社部聯合發佈《關於進一步加強校園貸規範管理工作的通知》，意圖制止濫發高利貸、暴力催收、裸條貸款等違法違規現象。規定要求從事校園貸業務的網貸機構暫停新發校園網貸業務標的，制訂明確的退出整改計劃。
追風口的人
許是應了那句“兵敗如山倒”的古話，喪失強勁增長動力的趣店這些年一直沒能東山再起。
未經允許的機構不能再從事校園貸業務後，趣店也一朝風華散。2018年8月，支付寶關閉趣店入口，2019年4月，過去的第四大股東螞蟻金服退出趣店不再持有股份。沒有了超級流量入口，到2019年末，趣店淨利潤僅爲1.57億元人民幣，環比下降85.2%。
財務數據欠佳之餘，趣店還一直有官司纏身。
2017年的年報中趣店指出，自2017年末，有大批的趣店投資人向趣店及羅敏發起了證券欺詐集體訴訟。原告認爲趣店IPO前披露的信息有所隱瞞，比如貸款（催收）政策和操作流程存在誤導、數據系統和程序存在缺陷、難以保障借款人的信息安全等，造成了原告方的投資損失。
2020年11月，紐約地區法院法官批准趣店與原告方和解，趣店需向原告方支付85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400萬元）賠償。到今年的2月末，這一大筆和解金終於支付完畢，貫穿趣店上市歷程的官司正式收尾。
好不容易結束了公堂對簿，美國證監會的發函接踵而至。截至2022年一季度，趣店已經連續十個季度收入同比下滑，連續三個季度未能實現盈利。由於年內兩度出現股價低於1美元，趣店在今年收到了紐交所的退市警告。如果不在六個月內把股價和平均股價恢復至1美元以上，紐交所將暫停趣店的股票交易並啓動摘牌程序。
儘管內憂外患不斷，但回顧趣店退出校園貸市場後做出的選擇，很難說羅敏沒有爲尋找新增長引擎做過努力。這些年來，羅敏追過汽車、社交、在線教育、高端家政和奢侈品等多個風口，近來趣店寵幸的預製菜不是第一，更不是唯一。
決意放棄學生羣體後，羅敏首先想到的是主推面向非信用卡人羣的非校園信貸服務產品。破釜沉舟的他先後裁掉了2000多名專職地推和上萬名兼職校園貸推廣人員，在現金貸、房貸、高管貸等多個項目上發力。但由於國家對互聯網金融的監管一度收緊，這些業務都無疾而終。
緊接着，趣店關注到財產擔保的相應貸款方向，並在2018年推出融資租賃平臺“大白汽車”，劍指全國汽車零售商的TOP5席位，還向之前裁掉的地推“老夥伴”喊話歸隊。然而同年年末，大白汽車曝出大規模關店裁員消息，據趣店2018年年報，大白汽車銷售收入21.7億元，成本卻高達27.4億元。2019年5月，這個項目正式停擺。
再往後的羅敏拓展商業版圖越發激進，壞消息卻一個個傳來。奢侈品銷售不被消費者接受，在線教育撞槍K12禁令，最重要的是，理應相輔相成、互爲補充的副業務與金融主業的距離逐步拉遠，直至毫不相干。
有趣店高層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羅敏喜歡看其他公司的財報，研究哪些公司比較賺錢，然後嘗試復刻業務。但一夜暴富畢竟只是神話，追逐風口往往也意味着落後一程，善變之策對家底漸薄的趣店只有損耗沒有增益，輾轉騰挪間，羅敏錯過了太多時間。
預製菜這根稻草
前述趣店高層還補充，趣店變化最快的那段時間，“一個新項目從拍腦袋籌備到決定關掉，週期只有半個月到一個月。”所以羅敏ALL IN預製菜，早已註定了這樣的結局，不過從留給他的試錯窗口來看，預製菜很可能是羅敏的最後一次掙扎。
預製菜是如今難得火熱的賽道。疫情影響仍未消散，新消費仍然紅火，細分品類卻在一個又一個地被證僞。預製菜逆流而上，迎來更多重磅玩家加盟的同時，已經投身其中的發展勢頭也並不弱，就拿陸正耀的“舌尖英雄”項目來說，據傳已經拿到了6000家加盟意向店簽約，擴張速度比當年的瑞幸更快。
而根據山西證券研究所的調查數據，2021年預製菜銷量同比2020年增長16倍，分析師預測，預製菜市場有望在2025年突破萬億。美國、日本等預製菜賽道相對成熟的國家也證實，業內龍頭市佔率能做到15%至25%，發展前景極有潛力。這樣來看，趣店選擇預製菜挑戰不小，畢竟當兜裡有錢的大佬都看上這塊蛋糕時，分食的難度只會增加不會降低，趣店想要奪得名次，必須加速搶佔市場。
另一方面，趣店自身並沒有儲蓄多少槍支彈藥。最新財報披露的數據顯示，趣店賬面上留存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只有22.45億元，而預製菜需要的冷鏈、工廠、倉庫、原料都意味着成本高昂。
據第一批下單了趣店預製菜的消費者反饋，貨物脹氣、品控飄忽和口味較差等常規問題都有出現，花了大功夫在營銷上的趣店，似乎沒有餘力再去把握產品的質量，但抓住後者，纔是提高復購率的關鍵。
趣店創始人羅敏曾公開表示，趣店是第一家做保鮮期爲3天的預製菜品牌。羅敏坐鎮趣店直播間時，也打出了“生鮮保質期三天”的標語。“三天保質期”，成了趣店預製菜的賣點之一。
瞅準保鮮這個點打造品牌，確實抓住了關鍵，但問題是所謂的“保質期三天”卻另有玄機——除了蒜末以外，肉是冷凍後解凍的產品，生產日期最長的已經有半年時間，三天保質期其實只是解凍後的保存日期。
據《錢江晚報》採訪法務人士表示，如果僅僅是預製菜中的某些食品保質期是三天，那就有虛假宣傳的嫌疑。不僅如此，根據《預包裝食品標籤通則》（GB7718-2011）第十八條規定，“保質期三天”的籠統提法，還涉嫌違反相關法規。
《錢江晚報》觀點指出，一個組合產品裡面有各種獨立包裝，不同獨立包裝的食品保質期不同，如果不按照最短保質期標註，也存在食品安全方面的隱患。一旦消費者食用過期食品產生不良後果，責任誰都承擔不起。如果只想藉助資本力量大打情懷牌，依託營銷策略，來割一把韭菜，風險將會更大。
不過對羅敏來說，目前確實也很難分出精力去精進產品，空剩下了一腔情懷。
羅敏的情懷牌還沒打出，其“心機”打賞過的東方甄選主播董宇輝反將其拉黑，隨後合作商、代言人紛紛與趣店割席，直播帶貨計劃也隨着粉絲數量狂掉陷入停滯，預製菜門店擴張計劃亦隨着網絡情緒的迅猛發酵而被深度波及。
知名作家、演員傅首爾發文稱很後悔與趣店合作，這次站臺屬於單次合作，後續也不會再跟趣店預製菜有更進一步的合作。賈乃亮也迴應了與趣店合作問題，表示雙方已經解除合約，此後不會再有合作計劃。自此，羅敏直播間首秀中的兩位嘉賓都完成了與趣店的切割。
目前從趣店前臺銷售數據可以看到，用戶在沒了薅羊毛空間之後，下單動力已急劇衰減，補位主播如同自說自話，後續推進情況成謎。
這或許就是生意場下給羅敏的一盤棋，拿不出真材實料，市場也不會爲其買單。在羅敏看來，預製菜可能是趣店的救命稻草，但對消費者來說，更可能是壓垮趣店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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