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佔領下的香港——日軍兇惡轟炸啓德機場（二）

但除此以外，其他情況都相當正常；船隻依然來來往往，泛美水上飛機依然抵達，沒有人有什麼物質短缺的。我們可從

1941年9月的《南華早報》上看到：一名劫匪被判處5年苦役以及挨12下九尾鞭。港督大人出席了費雯麗和勞倫斯奧立佛主演的〈忠魂鵑血離恨天〉的全中國首映禮；「吉米廚房」餐廳在爲新推出的美味午餐料理賣廣告；政府憲報上有爲鋼線灣村興建旱廁招標的消息，以及刊登了永興織造廠欲申請的新商標圖案。

香港加緊準備應戰

但就在同一個月，日本人佔領了中南半島，而且並未遭到在那裡的法國維琪政權政府的反對，然而美英兩國隨即相繼針對此舉做出迴應，禁止所有鋼鐵和石油輸往日本，這對日本是個沉重打擊——《紐約時報》認爲這是「除了戰爭之外，最猛烈的打擊」——整個太平洋地區局勢立刻緊張了起來。香港這時也更加緊準備應戰。

統一指揮的是印度軍隊的莫德庇少將，他很看好防禦香港的前景，認爲香港實際上可以成爲一個反攻基地，攻打在中國的日本人，而且他對要塞據點連線很有信心，這條防衛線的重點在城門碉堡，由新界東伸展到西。他以爲這裡位於邊界南面大約12哩遠處，就算敵軍入侵，這裡也足以守住夠久時間，以便讓九龍從容疏散到香港島，並在香港島上集結好軍力——而這軍力也夠撐到新加坡那邊援軍來到爲止。地雷陣地也設好了，以防止從海上來的進攻，香港島上也完成了由72個砲臺組成的砲火網。

莫名其妙的邱吉爾也許是隻顧着爲其他地方的狀況操心，這時反倒轉爲贊同莫德庇的看法，而且也被說服只要再增加些防禦工事就足以讓香港做出有意義的抵禦。結果增加的就只是兩營半受過訓練的加拿大部隊，而且大部分只會講法語，於11月16日在香港登陸上岸，連重裝備都沒有，就這樣來協助這個無法防禦的殖民地。

這兩營兵在渥太華是正式被歸納爲「不宜用於軍事作戰行動」之列的。就在3個星期之後，12月8日，日軍同時襲擊珍珠港併入侵馬來半島，越過中國邊界攻入香港，窮兇惡極地轟炸啓德機場，皇家空軍再也無力參戰了。日軍橫掃英國人在新界北面的前線衛兵，第二天晚上就殺到了城門碉堡。

日軍勢如破竹，莫德庇原本還認爲這碉堡陣地可以拖上一星期，哪知幾小時就淪陷了，從那時到現在，這裡就一直不曾再派過駐軍和裝備。很多駐軍陣亡在他們的碉堡裡面，其他的則棄守。日軍並未稍停，轟炸機和砲兵不斷轟炸九龍，低空掃射船隻和道路，把英軍和印度部隊驅趕得倉皇逃往半島，上渡輪、舢舨、軍艦以及駁船，過海去香港島。

四天之內，日軍就整個控制了九龍半島。最後一班天星渡輪撤退到卜公碼頭，最後一批筋疲力盡的後衛部隊也經由鯉魚門撤退到香港島上。香港島上驚恐萬分的英國人可以看到日軍第三十八師團集結在九龍海邊，聽到他們透過擴音器陰森可怖的喊話，交織着〈甜蜜家庭〉的錄音，從那熟悉的海港水道傳過來——「投降，日本人會保護你們！信賴日軍的仁慈！」

沒多久之後，日軍砲兵就隔着海港砲轟香港了，俯衝轟炸機呼嘯下衝向中環，中環海邊在一個又一個十年之中，穩定地興起、繁榮富有，然而現在有史以來頭一遭，戰亂波及這裡。實在太難以想像了，一切就像夢境一樣，在這夢中，原本熟悉的一切驟然間都粉碎或者扭曲了。添馬艦炸沉了，灣仔多處燃火，火勢猛烈，皇后像廣場瀰漫着刺鼻濃煙。午夜時分，一枚砲彈擊中了跑馬地馬會的馬房，所有的馬匹都逃跑了，馬身血跡斑斑戰慄着在街上到處倉皇奔馳。

到了12月13日，英軍所有兵力都集中在這個31平方哩的島上。「我們會抵擋敵軍，」有份官方公報這樣說，「直到戰況減輕。目前每個人該做的就只是固守住就好。」

命令港督不可投降

那時的港督是楊慕琦爵士，相貌英俊，是個伊頓公學出身的保守派，兩個月前才從巴巴多斯調來香港接任。他的得力助手輔政司詹遜（Franklin Gimson）剛從英國派來，以前從未來過香港，而且就在日軍入侵那天抵達。

邱吉爾遠在天邊，這位首相、軍閥式領袖、帝國主義者，曾經出言說大英帝國千秋萬歲長存，但此時卻又對徒勞無功的抵禦改變了想法。他在給港督的一個信息中說：「絕對不可以有投降的念頭……。每天你能夠守住的話，你和手下的人就會贏得你們終歸會得到的不朽榮譽。」（待續）